“謝娘娘恩典!”
黎子何謝過恩,狠力眨了眨眼,撐著身子離開。
馮宗英只覺得自己再一次被無視了,好心當驢肝肺,好意去扶她居然不領情!“哼”一聲朝著與黎子何相反的方向走了。
黎子何終是可以喘口氣,秋日明晃晃的太陽有些刺眼,使得腦袋愈發沉重,眼前更似被人蒙上黑布,雙腿好似不是自己的,沒舉起一步便萬分艱難,不知行了多久,好似回到自己的小屋,好似見到一張軟榻,再沒有思考的餘力,整個身子躺了下去。
沈墨雙手將黎子何接住,打橫抱在懷裡,環顧四周,確定無人,一躍而起,抱住她坐在一處樹幹上。
手中的女子輕若無骨,柔韌如柳,兩彎眉毛擰在一起,讓人想要伸手撫平,濃密的睫毛附在下眼瞼,微微顫動,明明渾身滾燙,雙手卻是冰冷,緊緊抱住沈墨,整個人往他懷裡鑽,沈墨心中一陣悸動,想要推開,卻又不捨,舉手拂掉她髮間沾上的落葉,從袖間拿了些藥喂她吞下,便任她抱住。
黎子何的夢中一片冰天雪地,夢裡她是一個孩子,九歲的孩子,渾身只有一件破舊的單衣,茫茫雪地,只有她一人隻身行走,入眼之處盡是雪白,白得刺眼,突地那片雪白中沁出血來,殷紅的鮮血,追逐著她的腳步,愈來愈近,愈來愈濃,黎子何全身上下,除了冰冷,恐懼,再無任何知覺,她開始奔跑,不要命的在雪地裡奔跑,一次次摔倒,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驀地掛起一陣微風,夾雜著淡淡的藥香,所到之處那片血跡漸漸退散,黎子何彷彿觸到溫暖,多一點,想要再多一點溫暖,想要抓住那風,手中虛無,想要留住那藥香,風過香散……
黎子何追逐著那陣微風跑去,卻是腳下一空……
猛地睜眼,入眼是熟悉的暗灰屋頂,右前方是熟悉的小窗,銀白月光透過窗紙,留下一層稀薄淡影,是夢啊……一場夢……
黎子何欲閉眼繼續睡覺,猛然想起哪裡不對勁,一個翻身坐起來,回頭間,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書桌前,沒有光亮,只接著微薄月光看到一個淡淡的影子,可那雙眼,在黑暗中分外閃亮,黎子何想要出聲,發現嗓子好像被大力撕扯一般,沙啞得一個完整的音都未發出來。
沈墨站起身,看著黎子何,目光灼灼,卻是淡淡道:“這病,是你故意的,為何?”
第十九章 粟容
一絲涼風穿過門間縫隙鑽入屋內,滲進黎子何衣襟,黎子何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出了一身汗,掀開被子,衣著完好,下床點燃桌上的蠟燭,小屋內瞬時亮起來,對面的沈墨擰眉看著她,帶著不解,和淡淡的責備。黎子何回到床邊坐下,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昨夜你給自己淋了一身水,還在外面吹了大半夜的涼風,就是為了今日這場病?”沈墨極力壓制,語氣中仍是透出些許不滿,昨夜本欲阻止,可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幹些什麼,這麼病一場,她不怕被人診脈看出身份?
黎子何仍是沉默,答案,不可能告知沈墨。她知道藥中放入柒硝粉,知道妍妃喝了藥輕則昏睡一日,重則胎兒不保,知道今日定會怪罪於她,可她不願錯失掉這樣一個機會,一舉兩得的機會。
殷平在太醫院不待見她,處處為難,她可以忍得一時,不代表會無止無境地退讓,平日有他爹替他撐腰,黎子何無法奈他如何,這次他自己送上門來,何不借著這個機會將他趕出太醫院?
再者那柒硝粉,必定能讓妍妃吃一次苦頭,若是她身子再弱一點,丟去肚中胎兒,呵,豈不是更好?
沈墨見她不答,一股悶氣湧上心頭,堵在胸口找不到出口,最終化作一聲嘆息,輕聲道:“日後莫要拿自己身子開玩笑,你的身子受不得寒氣。”
黎子何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