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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結束以後,這個女人總是跟在我後面,不停地買東西給我。

“你就把我當做你的親姐姐好啦。”

她這種酸溜溜的說法搞得我毛骨悚然。我作出一副不乏憂鬱的微笑表情,說道:

“我正是這麼想的吶。”

總之我深知,激怒女人是很可怕的。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千方百計地敷衍過去。因此,我甚至不惜為那個醜陋而討厭的女人作出犧牲,讓她買東西給我(其實那些東西都是些品位粗俗的東西,我大都當即送給了烤雞肉串店的老闆),並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開玩笑逗她高興。一個夏天的夜晚,她纏著我怎麼也不肯離去。為了打發她早點回去,在街頭一個陰暗的角落裡,我親吻了她。誰知她竟厚顏無恥得欣喜若狂,叫住一輛計程車,把我帶到了一個狹窄的西式房間裡(這房間是他們為了運動而秘密租借的辦公室)。在那裡我和她一直折騰到第二天早晨。“一個荒唐透頂的姐姐”,我暗自苦笑著。

無論是房東家的女兒,還是這個“同志”,都不得不每日見面,所以,不可能像從前遇到的種種女人那樣巧妙地避開。出於自己慣有的那種不安心理,我反而拼命地討好這兩個女人,結果被她們牢牢地束縛住了。

在同一時候,我從銀座一個大酒館的女招待那兒蒙受了意想不到的恩惠。儘管只是一面之交,但囿於那種恩惠,我仍然感覺到有一種被束縛住而無法動彈的憂慮和恐懼。那時,我已毋需再借助堀木的嚮導,而擺出一副老油子的架勢來了,比如可以一個人去乘坐電車,或是去歌舞伎劇場,抑或穿著碎花布的和服光顧酒館了。在內心深處,我依舊對人的自信心和暴力深感懷疑、恐懼和苦惱,但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和其他人面對面一本正經地進行寒暄了。不,不對,儘管就我的本性而言,不伴隨敗北的丑角式的苦笑,就無法與別人交談,但我總算好歹逐漸磨練出了一種“伎倆”,可以忘情地與人進行張口結舌的交談了。莫非這應歸功於我為那種運動四處奔波的結果?抑或是歸功於女人?或者酒精?但更主要得歸功於經濟上的窘境。無論在哪兒,我都會感到恐懼。可要是在大酒吧裡被一大群醉鬼或者女招待、侍應生簇擁著,能夠暫時忘卻那種恐懼的話,那麼,我這不斷遭到追逐的心靈,不是也能獲得片刻的寧靜嗎?我抱著這樣的想法,揣上十塊錢,一個人走進了銀座的大酒吧裡。我笑著對女招待說道:

“我身上只有十塊錢,你就看著辦吧。”

“你放心好了。”

她的口音裡夾雜著一點關西腔。而且,她的這一句話竟然奇妙地平息了我這顆悸動的心。這倒不是因為她的話解消了我對錢的擔憂,而是解消了我待在她身邊所感到的擔憂。

我喝開了酒。因為我對她相當放心,所以,反倒無心進行滑稽表演了,只是不加掩飾地展示出自己天生的沉默寡言和悒鬱悽慘,一聲不吭地呷著酒。

“這種菜,你喜歡嗎?”

那女人把各式各樣的菜餚擺放在我的面前問我。我搖搖頭。

“只喝酒嗎?那我也陪你喝吧。”

那是一個寒冷的秋天之夜。我按照常子(我記得是叫這個名字,但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瞧,我這個人竟然連一起殉情自殺的對方的名字都忘記了)所吩咐的那樣,在銀座背街的一個露天壽司攤鋪上一邊吃著難以下嚥的壽司,一邊等著她(雖說忘了她的名字,可偏偏那壽司難以下嚥的滋味,不知為何竟清晰地留在了我的記憶裡。而且,那個長著一副黃頷蛇臉相、腦袋已經禿頂的老闆一邊搖晃著頭,一邊像個行家似的捏著壽司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多年以後,好多次我乘坐在電車上,會突然覺得某張面孔似曾相識,想來想去,才想起它原來與那個時候的壽司店老闆頗為相似,於是我不禁露出了苦澀的微笑。在她的名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