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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微笑(2)

在穩婆充滿喜悅的輕嘆中,房屋裡爆發出嬰兒震耳的啼哭。是個男孩,是個男孩。穩婆急急地報喜。跳躍在女人鷹眼裡的火苗這才逐漸暗淡下來,演變為一種平和而又慈愛的光。

男人將嬰孩捧在手中,他真切地感到一種神聖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的”這個詞彙再次盤距於他的腦中,他不停地重複著“我的孩子”的概念,幾乎成為一種病態的自我暗示。

“讓我看看我的孩子。”鷹眼女人孱弱的請求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嚴。男人順從地將手中的嬰孩遞給了女人,女人一邊端詳著嬰兒一邊喃喃細語:“哦,喔……喔……我的孩子,我的可憐的孩子……我的可愛的孩子!”

女人說什麼?女人在說“我的孩子”。

男人猛然驚醒。

男人意識到“我的孩子”是一個共有的概念,“我的孩子”並不限於他個人私有。孩子從屬於他,更加從屬於她。他只是孩子的父親,而女人,是孩子偉大的母親。“偉大!”說明母親更有資格將孩子稱為“我的”。男人妒忌得燒紅了雙眼。他的孩子在女人腹中度過人生最初的10個月,也就是說,早就10個月以前,女人就與孩子最親密的接觸著。而他,直到今時才開始撫摸他。

男人回想起幾個月以前,同樣在這間屋內,他歡天喜地的接受了女人懷孕的事實,那個時候,他的內心充滿了感激,他是如此真誠地感謝女人將“我的孩子”帶給他,以致於他在當時作了一定要好好對待這個女人、疼愛這個女人的決定。如今,這個決定看來有多可笑,“女人將孩子帶給他,”這只是一個荒唐的自我安慰。女人並非將“我的孩子”奉獻給他,而是利用“我的孩子”捆住他、控制他。男人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失落,嬰孩此時的嘀哭令他無比厭煩。

……3……

男人死了。

男人死的時候鷹眼女人正帶著兒子坐在家門口曬太陽,她看見黃黃的太陽在天空中突然搖晃起來,似乎就要跌落至山谷。

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到腹部,她的第二個孩子正在腹中孕育。

太陽在天空中搖晃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兒子吃完奶後將乳房扔還給了鷹眼女人,她一手撫摸著兒子的頭,一手撫摸著微凸的肚子,心中慌亂如麻。

作坊老闆剛到巷口就扯開了他那殺豬般的噪門,他大聲對鷹眼女人喊著:“你男人死了!你男人死了!你男人死了!”

背景還是在木作坊內——男人兒子的出生地,如今卻成為他的葬身之處。鷹眼女人在那個昏暗的空間裡目睹了男人的死狀。男人斜靠在一件即將完工的櫃子上,耷拉著腦袋,眼珠瞪得直勾勾的,心臟被一把銼刀刺穿,刀是從後背刺上去的,鮮血順著略微露出的刀鋒流淌,地面流滿是殷紅的血。血泊中還浸泡著另一具屍體,腳上裹著的荷花圖案的繡花鞋很容易就讓鷹眼女人辯別出她的身份,她的胸口同樣插著一把刀,是削木用的那種。她以一種優美的姿態躺在地上,頭稍向右偏,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可這笑,此時卻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不久之前,這裡似乎進行過一次激烈的搏殺。鷹眼女人面對作坊內一片混亂狼籍的景狀開始想象男人死亡的過程。她感覺到男人與妖女爭執的場面折射到她的瞳仁上。她看見男人與妖女吵得天翻地覆,男人的眼睛裡怒火四濺,他在妖女輕蔑的嘲笑下羞紅了臉,他不願承認被妖女刺中的軟弱,他發瘋似的咒罵妖女水性揚花,是個不要臉的婊子。妖女輕哼一聲數落著男人無用,說他的###軟得像泡菜缸裡醃的鹹菜,連鎮西快死的老張頭都不如。男人暴怒之下一巴掌將妖女抽倒在地。妖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隨手拾起散在地上的削木刀刺向男人,男人捋妖女的手說你這臭婊子是不是不想活了。妖女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