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沒說話,卻看了西嶺一眼。西嶺上前呵斥道:“你二人若真是糊塗,那無非是不配為學宮弟子;但心中明知卻不言,又怎有臉求饒?……眾人皆聽得清楚,今有巴國子民海辰與煙起堂,欲舉報庚良所犯諸多罪行。
階衛將軍,你派四名階衛將他們送至居所、收拾隨身物件,然後再將他們送到理正大人那裡報案吧。學宮中不需要這種弟子,但他們若在理正大人那裡舉報有功,說不定會受到國君的獎賞。”
不論這兩名學宮第子如何哀求,還是被階衛給架出去了,他們不僅被逐出了學宮,應他們自己當眾的“要求”,還要被送到理正大人那裡去舉報庚良所犯的諸多罪行。西嶺同時也派人去通知了理正署有司官員,那兩人想不去都不行。
學宮考校弟子,讓他們答,他們缺故意不好好答,禮法是非尚不能明辨,結果被逐出了學宮,卻又哭著喊著要舉報庚良所犯諸多罪行。舉報罪行的事情可不歸學宮管啊,再說他們已經不是學宮弟子了,就送到理正大人那裡去吧。
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早就知道彭鏗氏大人厲害,今日算是見識了。今日不僅是在考校眾學宮弟子,也是在考校學宮官員啊。但說彭鏗氏大人的手段有多狠,卻又不好說,因為人家只是坐在那裡,讓眾人論析庚良有何罪,其餘話事可一句都沒說。
如果虎娃舉一個虛構的案例,或者古時曾發生的、與眾人無關的例子,海辰與煙起堂或說能說得頭頭是道,但虎娃要他們論的,偏偏就是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這兩人便起了別的心思,想抖機靈卻抖雜了。
看虎娃的表情,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學宮考教顯然還要繼續。侯岡又開口道:“庚良有何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誰來?”
此時有一人主動站了起來,向眾尊長行禮道:“學生棗青,來自望丘城。在我看來,庚良首先既忤逆尊長,又行兇傷人,且欲取尊長性命,大不敬。若是因口角爭執,在別處向他人行兇,所行未遂確可罪減一等,但今日並非如此。
他今日是在學宮之中暴起行兇,行刺國中學正大人,不論是否得手,皆是危國之罪,當斬滿門。且不可赦。但因其出身宗室,不適用斬滿門之刑,只斬其有關黨羽。”
這位棗青說得清楚,方才庚良的舉動,就是想要了彭鏗氏大人的命,甚至無須案犯本人口供,人還擺著姿勢被定在那裡呢,這就是鐵證。
與平常情況下因口角紛爭暴起傷人、甚至失手殺人不同,在城主大人於城主府中登堂問案時去刺殺城主、在學正大人於學宮中就座理事時去刺殺學正,皆是危國之罪。
危國之罪。處斬都是最輕的刑罰,按國中禮法當斬滿門,且不赦。
不僅是在巴國,在很多地方、在其後很長時間的歷史年代中,貴族犯罪,未必就會受到真正的刑罰。通常情況下是先定其罪名,然後裁定其應受之刑,只要並非不赦之罪,一般可以請求以勞役代替其他刑罰。
所謂勞役。就是無償地義務勞動,國中平民每年都是要服一段時間的勞役,貴族可免役。很多大型的工程,比如道路、橋樑、水利設施、宮殿建築。都是這麼修建的。以勞役代刑罰,是一種貴族特權,往往也是國君表示仁慈的方式。
可是代替刑罰的勞役,往往期限很長。比如免三年流放,可能要服十年勞役,若換成其他的重罪。弄不好要服上百年勞役,這一輩子也幹不完啊。所以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花錢僱人服完相應的勞役。比如當服役百年,那麼花重金僱一百個人幹一年也就行了。
按照這一套司法程式,實際上就有了花錢免罪的機會,其過程起初是間接的:先定罪,再判刑,然後人犯請求以勞役代刑,再花錢僱人服相應的勞役。後來為了省事,被判刑的貴族並不是花錢自己僱人服勞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