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壺喝的酣暢淋漓,尤其是那兩隻大耳朵莫名看著滑稽,韶雪正在想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玩意,卻見那東西抱著酒壺的爪子一鬆,呼呼倒地大睡起來,酒壺又咕嚕咕嚕滾到了韶雪腳底,韶雪伸手撿起,瓶口朝下倒了倒,竟被它全部喝光了。
韶雪輕手輕腳了走了過去,那東西竟然睡得安穩,全然無所防備,通體雪白,毛皮鋥亮,只是這樣子似鼠非鼠,尤其那兩隻像兔子一般的耳朵,著實叫人啼笑皆非,可這東西又是何物?又從何處而來?韶雪腦海飛轉,聽聞鄀都有傳言,國師隰無有一寶貝,狀如鼠,菟首麋身,音如獆犬,可御百毒,名曰耳鼠,乃神物也。
韶雪又看著那東西一陣,只覺愈發相象,只是不知如何出現於此,好奇之下,便伸手想要摸上一摸,不過尚未觸到,手便如被火灼燒一般霎時收了回來,細看之下,竟然起了點點紅色小水泡,隨即那些水泡又滾燙起來,就像水開時翻騰爆破的水汽,叫人心裡灼燒的難受。
江面起風了,吹的點點雨滴打在手背上,方才有所緩解,船身跟著風晃了幾晃,韶雪立即回頭,晶亮如墨的眼珠混在了江上那龐大的黑暗中,卻是空無一物,正鬆了口氣想轉頭回去,用餘光瞥見白色身影立於雨中,雨滴也壓不住那飛揚的髮絲,雨水順著下巴滑入衣襟,顯得膚色更是白皙,原來是個人。
韶雪轉身剛想開口喊那人進來避雨,只見他的目光垂下望著甲板大睡的耳鼠,蝶翼般的長睫一眨不眨,韶雪突然就知道他是誰了,剛要悄聲挪步溜走,那人立即抬起頭,韶雪剛好與他四目相對,純淨的如同夏日雨後傍晚洗的清亮的藍幕蒼穹,可是瞬時卻像掉入了寒潭一般,幽冷潮溼,終日不見日光。
那人卻只是輕輕一瞥,彎腰抱起了耳鼠,信步往船艙走去,路過韶雪時,一種潮溼與陰冷之意席上心頭,耳邊一陣古琴悠遠的聲音喚醒了她,只是尚來不及思考,韶雪便脫口而出“你是國師隰無?”雖是詢問的話,可語氣卻帶著半分肯定,只是那人好似未聞,半點未曾停頓的離去。
韶雪怔愣半晌,也回了船內,那人卻已不知何處,抬頭望向瑤姝屋裡,火燭依舊通明,琴聲高低起伏的傳來,倒叫人清醒了半分,韶雪眼睛酸澀,輕嘆口氣,便下了畫舫,沉入那雨都洗不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