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吼一聲,手持長戟再次揮向裴原左肩,身後的箭手也已經準備好,鬆手放箭。
眼睜睜看著那支羽箭穿過裴原的後心口,淳于欒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微笑剛剛勾起,忽覺得眼前一道白光,裴原反身而來,長刀從他面前生生劈下。
那把刀劃過淳于欒的鼻樑和嘴唇,又將下巴撕裂開一個大口子,最後落在他的前胸上。
裴原用自己重傷的代價,換取了給他的致命一擊,血花迸濺出來。
淳于欒握著他的長戟,大叫一聲向後倒去。
「大人!」那個箭手驚呼著前去援救,裴原趁此機會抽身而退。
他沒再走一線天,也沒有返回豐縣,而是直接上了齊連山。
雪越下越大,裴原失血太多,只走了一刻鐘,就已剋制不住身體的戰慄。戰馬也已經疲累至極,又爬過一處陡坡後,前腿一跪,倒在地上。裴原也跟著摔下去。
他拔出了肩上的肩頭,用布料草草包紮了下,就再沒了力氣。只能仰躺在雪地裡,睜眼望向漆黑的天空,不住喘著粗氣。
有那麼一瞬間,裴原覺得,他或許真的不行了。
可如果他真的死在這,寶寧怎麼辦?
他不能死,也捨不得死。他還不知道他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話沒和寶寧說。最重要的是,他仍舊欠給寶寧一個盛大的婚禮。
如果他死在這大山中,被埋在雪地裡,以後的日子,寶寧會受欺負。
裴原忽然想到,她會不會改嫁?
好像又有了些力氣。
裴原用刀撐著地,咬牙緩慢地站起來。他絕對絕對不能死,至少六十年內,他不能死。他得儘快好起來,將寶寧接回身邊,看著她生下孩子,然後把她們一起圈養在身旁,寸步都不會再離開。
人果真是要有些信念的,靠著這絲念頭的支撐,裴原忍著劇痛,又在及膝的雪中走了小半個時辰。
暈厥過去的最後一眼,他看見在山崖的腳下,有一道熟悉的穿著白衣的影子。
……
自從被擄走後,陳珈一直被關押在一處偏僻的營帳中,幾個匈奴兵看守著他。
他沒什麼事可做,好在也沒人趕打罵他,只是調笑而已,吃喝也會按時送過來。
第三天的時候,陳珈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他們沒有再攻城了。
這並不奇怪,現在已經進入深冬,風大雪急,連著下了三天的大雪,匈奴兵缺少禦寒的衣物,每天都要凍死幾個人,自然沒辦法再次進攻。
古怪的是,那個叫淳于欒的一直沒有來找他。
按著常理來說,俘獲了敵方最高將領的夫人,無論是來說說場面話,或是來示威幾句,至少應該露個面的。可陳珈始終沒等來他。
後來他才知道,淳于欒受了很重的傷,雖然從閻羅殿裡被搶了回來,但元氣大傷,不僅短時間內無法復原,還破了相。
原先的傳聞是,匈奴的這位左賢王容貌英俊,性格風流倜儻,許多姑娘對他芳心暗許。但現在,即便是從中軍大帳中出來的男人,也是一臉的後怕,暗中傳言淳于欒形如厲鬼,甚至還有傳言說他是不是惡事做得太多,被神靈懲罰了?
不管原因如何,得知淳于欒過得不好,陳珈吃起飯來更起勁了。
第五天的晚上,淳于欒已經清醒過來,雖然仍然虛弱,腦子還算靈活,他下了一個命令。
要求將濟北王妃送回王庭作為人質,並派人回王庭向老單於索要禦寒的衣物,以及十萬兵馬。
他的理由是,與其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不如趁敵不備,派大軍圍困,一舉擊殺。
陳珈被一支五十人的隊伍押送著,在第六日的早上就啟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