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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時候我大概,八九歲,搭弓射鳥的時候,把玉佩上的系帶弄斷了。」裴原和寶寧比劃,他閉一隻眼,像是射箭的樣子,笑了兩聲,「她手拙,說真的,我都不知道父皇除了臉還看上了我母妃什麼,她連件衣裳都繡不明白……說回來,她去找高貴妃修玉佩的帶子。高貴妃是裴霄的母親,那時候她還只是高美人,她們是要好的姐妹。真是諷刺,宮裡怎麼會有姐妹,她單純過了頭。」

「然後她就再也沒回來。」裴原道,「後來在湖裡發現了她的屍體,那是三天後了,浮腫的看不清臉,看衣裳才認出來的。父皇讓人去查,說是個和她同年進宮的姓羅的秀女將她推下去的,說秀女是因為嫉恨。大理寺卿姓嚴,大概是叫嚴維常吧,他辦案很利落,那個姓羅的秀女被處死了,我母妃也被安葬了,諡號是端平。」

寶寧看著裴原的眼睛,他平靜極了,一點該有的悲愴都沒有。

寶寧覺得難過。她捨不得再聽下去,但是,她又必須和裴原一起面對這些過往。

「如果事情只到這裡,也就罷了。」裴原眯了眯眼,「可是後來,十二歲的時候,我誤闖假山,在山洞深處,發現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裡攥著我那枚斷了系帶的玉佩。」

「所以,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呢?到底哪個才是她?我懇請父皇去查,他告訴我,逝者已矣,不要動墳陵了,讓她安息吧。」

「她真的安息了嗎?」

寶寧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也不知該怎麼安慰裴原。他現在好像真的放下了,說起往事時,一顰一怒都像個局外人,但就是這樣,寶寧才覺得害怕。她怕裴原將這些壓抑在心底深處,只是表面用平靜做掩飾。寶寧更願意裴原現在抱著她哭一場,過剛易折,她不想裴原太過剛硬,至少在她的面前不需要這樣。

寶寧心中隱隱有預感,如果是聖上殺了賢妃,等一切都揭開的時候,裴原會再崩潰一次嗎?

「我們不想這些了!」寶寧忽然上前抱住裴原,「先不想了。」

裴原笑道:「這還要感謝大嫂,若不是她整日裡琢磨著和你挑撥這些,我還真是找不到機會與你說。」

寶寧抬頭親一口他的下巴。

裴原抱住她,問:「醬鴨好吃嗎?你胃口可不小,兩隻鴨腿都能吃下,連層皮都不給我留。」

他轉了話題,寶寧心中還沉重著,她也不再提那事,順著裴原的話說:「還可以,但鴨子不夠肥。聽說只吃竹子或荷葉的鴨子,長大了後再做醬板鴨會更好吃,有種渾然天成的清香味。」

屋裡的氛圍轉瞬就變了。

裴原「嗯」了聲,又問:「鴨子吃竹子,那麼硬的東西,它不劃嗓子嗎?」

寶寧滯住:「我沒當過鴨子,怎麼知道……」

裴原說:「以後養一隻試試。」

他抱著寶寧站起來,讓她赤腳站在床上,給她整衣服,擰眉問:「有沒有黑的或白的衣裳?別穿紅的去。」

寶寧迷茫問:「幹什麼去?」

裴原答:「今天是你婆婆的忌日,我帶你去給她燒點值錢。太廟去不了,就院門口的牆拐角就行,你穿個素色的,別弄這大紅大綠。」

外頭天已經黑了。寶寧趕緊去櫃子裡找衣裳,埋怨他:「怎麼不早說!你提早幾天告訴我也好,我好準備東西。」

「沒什麼準備的,就走個過場,也算是帶你給她問個好兒。」裴原收拾桌子上吃剩的殘局,沒抬頭道,「多穿點,晚上風冷。」

……

趙前在拾掇好自己,對著鏡子左右端詳,見確實沒岔子了,又拿出口脂來在唇上抹了抹,提步出門。

他一路都在想著待會見到裴原該說什麼話,該怎麼不動聲色地在他襟上印一枚唇印,再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