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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失方輕輕放下電話。

陳傑推門進來,細細打量她,「咦,忽然神清氣朗起來,疑竇似一掃而空,醫生怎麼說?」

一醫生鼓勵我。」

「多好,」陳傑羨慕地說:「你要是真有了孩子,我可否來看他抱他同他洗澡?」要求好像很低。

「我不知道你喜歡孩子。」朱大笑了。

「喜歡有什麼用,我連丈夫都沒有,」陳傑徒呼荷荷,「你比我幸運得多了。」

「是的,」朱方承認,「我十分幸運。」

「來,」陳傑說:「幸運之人,一起喝茶去。」

該剎那,朱方覺得自己幸運得不能形容。女記者我教書,林慡慡做記者。

我的天地保守,寧靜、溫馨,最大的樂趣是遇到聰明好學的學生,而慡慡的世界動盪、刺激、多采多姿,她一個人囊括了兩版港聞來做,自競選香港小姐到颶風襲擊,她都可以包辦。

伊是個出色的女記者,新一輩中之佼佼者,她禮貌、機智、多才、伶俐,由她來做的新聞,必然成功,有幾件因為有獨特的一面,更加相當轟動。

香港雖然不設普立茲獎之類,但一般公論也總還是有的,是以慡慡也得到同行的尊敬。

她喜歡笑我「落後」──「趙其昌什麼都好!思想落後。」

她自己跑在新聞前線,當然嫌我這嫌我那。

她說:「就以年輕人來說,你接觸到的永遠是白色的光明面,在你那間名校裡中學生,個個衣著整齊,相貌清秀、品學兼優,而我,我做新聞遇到的青年,全淪落在黑泥沼中,失業、吸毒、賭博、窮困,天同地比。」

我不服,「在我班裡,也有貧家子弟。」

「但他們仍然對生命充滿希望。」慡慡說。

「這就是性格問題了,他們有志向、有毅力,克服環境,出人頭地,而你那些青年人,一遇困難便低頭,自甘墮落。」

「不不,」慡慡搖頭,「你不能如此武斷,你太天真趙其昌,當一個人遭遇的困難大至不能克服的時候,這便是命運的安排,我這個說法玄一點,你明白嗎?」

我不以為然,「你同情他們?」

「你若瞭解他們的背境,」慡慡嘆口氣,「你也會同情他們。」

「個人總可突破環境。」

「是嗎?我同你舉個例項,最近幾年離家少女引起的社會問題最令人注目,我透過福利署,正在訪問數千個個案中其中一名,她名叫張碧琪。」

「說下去。」

「碧琪十三歲那年第一次離家出走。」

我皺上眉頭,「朽木。」

「因為她有六名弟妹,父親早逝,母親同一壯漢同居,壯漢趁酒醉非禮碧琪,碧琪於是憤而離家。」

我最不喜歡聽這類故事,而這種事偏偏日日在我們鼻子下發生。

「其昌,你是唯美派的人物,住在象牙塔中,不接受社會醜陋一面的種種真面目,你閒時看文學書本,彈鋼琴往歐洲逛美術館,但是其昌,我們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你試開啟港聞版,多少可怖的事在發生著。」

我固執,「我不需要知道。」。

慡慡吸進一口氣,「我承認那是你的運氣,但我卻需要知道,因為這是我的職業。」

我不響。

「二十四歲那年,碧棋的母親與那男人分手,碧琪返到家中,發覺母親已染上毒癖,並且欠下一大筆賭債。」

我以拳擂桌子,「簡直像煽情電影的情節!」

「碧琪被逼再度離家,設法替母親償還債項,現在碧琪十五歲零九個月,她母親急急要尋她,因為要向她要錢,而碧琪的大妹亦告失蹤,你能怪這些女孩子?」

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