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魯陽縣就這一戶姓王的寡婦,韶雪想著還是問清楚更穩妥,卻是沒想到那小小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也是個苦命之人。
思及此,韶雪面色溫和了些,從懷裡掏出錢袋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拿著這些銀錢以後做些小生意,溫飽也不是問題”。
韶雪說完也未多停留,剛踱步而出,守門的小將立即上前鎖了門,韶雪想了想道“放了她吧,她痊癒了”。
小將心有餘悸,臉色泛紅的問道“不會傳染?南陽的百姓沒事了?”
韶雪微笑的點點頭“嗯,沒事了,過去了”。
“謝謝姑娘對南陽百姓的救治之恩”小將惶恐道謝,恨不得對她跪地叩首。
韶雪看著小將約莫比她還小呢,便問道“怎麼這般年紀就從軍了?”
小將紅著臉不自然的撓撓頭,半晌才開口道“前幾年饑荒父母都去世了,聽說從軍能吃飽飯便來了”。
饒是見慣了生離死別,還是不免悲傷,反觀少年眉目間卻無滄頹之色,“我相信以後的日子大家都能吃飽穿暖,你信嗎?”韶雪看著少年說道。
“嗯,我信,我會努力建功立業,相信王上會讓我們都吃飽穿暖的”少年咧嘴一笑,兩個小虎牙尖尖的。
六月初八黃昏時分,原本漸停的雨絲又飄了起來,瑤姝坐在亭子中撫琴,韶雪站在廊下,看著雨絲落在魚池裡,魚兒們不似往日那般歡愉,皆悄悄掩藏在水底,陣陣不安襲上心頭。
約莫剛入夜時分,府中想起了嘈雜的呼聲與哭聲,片刻便有士兵前來敲韶雪房門,本就已驚醒,快步行至門前開門,只見來人口鼻捂著白巾,不待她詢問慌張道“韶大夫不好了,天花傳開了”。
韶雪心口一跳,“快帶我去看,感染人數大致有多少?”
二人快步往府外走著,那個士兵言語緊張但清晰表述道“目前已生水皰約三十人,另有八十人處於發熱症狀,多是些老人孩子,軍中也有幾人感染,前幾日就有人陸續發熱,但大家以為風寒所致未曾在意,不曾想竟是天花”。
除了王寡婦母女難道這些難民中還有人得了天花卻掩藏未報的?畢竟災民早早就轉移至此處較為乾淨之地,且這災後的防護也是及早準備的,為何還會出現小範圍的天花?
韶雪思量不明,二人騎馬而至,在士兵的維護下,染病人員均已隔離開,那個小將寄來塊乾淨的帕子,韶雪捂著口鼻,連著把了幾人脈搏,臉色卻是愈來愈嚴肅,眾人噤聲誰都不敢打破這沉默,又看過幾人後,韶雪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後聲音沉穩道“這些人分別隔離開來,著人將能熬藥的鍋都搬來,城中所有藥鋪能收集到的藥材都要,人手不夠的百姓中身體健壯的都來幫忙,要快,快去”。
眾人瞬間便領命離開,其間竟無一人反駁,只是臉色都不大好看,此刻整個南陽都籠罩在一片灰雲之中,百姓人心惶惶,士兵們也氣勢不佳。
六月十一破曉時分,發熱人數已漲至五成,城中到處充斥著濃濃的藥味,韶雪連同郡裡的大夫忙碌著把脈、施針,可那些草藥下去疫病未見好轉,竟有些愈演愈烈的勢頭,幾位大夫急得焦頭爛額,眾人幾次研討的方子用藥均是無半分差池的,正一籌莫展的之時,不知從哪傳出流言說因當今王上不尊神族,靈火不穩,是天神降下的懲罰,這是要整個南陽的百姓陪葬。
午後時分,城中的氣氛更緊張,先是城中的大批守軍撤出,隨後城門處由重兵把守,不許任何人出入,瑤姝找到她時,她面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瑤姝趕忙扶著韶雪往遠處的馬車去,瑤姝說:快隨我離開,寅時這裡計程車兵都要撤走,官府要放棄南陽了。
韶雪扶著車轅渾身冷汗直流,略微喘口氣問道“為什麼?現在情況尚可還有得救,官府為何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