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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樑上的大眼鏡總是不停地往下滑,他就不停地往上推。再加上他講課時的動作非常大,一節課下來,總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小衫都溻透了。

瓦西土是前年從縣學街小學調過來的,誰也弄不清他到底教什麼課,只知道他是全校有名的代課大王,除了數理化沒代過,其它的課幾乎全代過,語文、唱歌、圖畫、大字、生理衛生課全能代。所以人送外號代課大王,後來他就專門上大字課。

瓦西土在唱歌課上最活躍,唱著唱著就跳上了。芭蕾舞劇《白毛女》裡的大春兒,《紅色娘子軍》裡的洪常青,動不動就來上一段兒。除了腳尖兒立不起來,一板一眼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對此,劉麗麗小四眼兒他們一個個對瓦西土佩服的五體投地。那時工宣隊還沒來,學校裡所有文體方面的事全由瓦西土張羅。

瓦西土當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外號,而且是第二個外號。第一個外號叫西土瓦,出自他第一次給中八班上大字課時的自我介紹。

那天,瓦西土早早來到教室門口,上課鈴一響,便大踏步踩著鈴聲走上講臺,一個立定然後又一個標準的向左轉站在了講臺上,然後挺胸抬頭,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全班同學。

同學們暗想,這個新來的老師真有派兒,動作比軍體老師還規範利索。同學們起立行禮,瓦西土鞠躬還禮,還是一句話沒說,伸出雙手拄著講臺,再一次用目光注視著大家,然後緩緩用拇指和食指從粉筆盒裡捏起一整根兒粉筆,“咔吧”一聲撅去粉筆頭兒,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甄字。標準的正楷,又引起同學們一片讚許之聲。寫完,瓦西土得意了,慢慢轉回身,撣撣手,伸出食指往後一指,問同學們認識不認識這個字。同學們拉著長聲一起喊:“不認識!”瓦西土更得意了,說:“那我們今天就算認識了。我姓甄,這個,這個,就是姓甄的甄,可不是真真假假的真呦!”同學們笑了。瓦西土接著說:“我這個甄字看著複雜難寫,筆劃多。可它卻特別好記,我告訴大家一個竅門兒,記住,西土瓦就是甄。對不對?”大家齊聲高呼:“對!”

“這個這個”大概是瓦西土的口頭語。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凡子就有些膩味瓦西土的故意賣弄了。

甄這個姓平時不多見,聽他介紹完“西土瓦”的竅門兒,同學們既覺著新鮮有趣,又對這個字有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牢牢記住了西土瓦,背後就稱其為西土瓦老師了。沒想到後來生的一件事又把西土瓦改成瓦西土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同學們沒見到瓦西土老師了,每次他的大字課都是上自習,後來恍恍惚惚聽說瓦西土老師受傷了,是在回老家的長途汽車上見義勇為,被一夥亡命之徒打傷了。過了好幾個月瓦西土才又給中八班上大字課。

那是個禮拜一,下午第一節課是大字課,瓦西土老師滿臉疲憊來到教室,腦袋上一頂嶄新的支支稜稜的勞動布帽子,顯得有些滑稽。細看,他的眼睛裡彷彿暗含著一股義憤填膺。上課第一句話就是莫名其妙:“同學們呀,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同學們有些不明白。緊接著瓦西土又說:“鄙人伸張正義,見義勇為,奮不顧身向壞人壞事作鬥爭。但是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哇,同學們!由於我一個人人單勢孤,寡不敵眾,不幸被幾個亡命之徒打傷,致使大腦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迫不得已在家休養療治,影響了大家的課程。在此,我向同學們表示深深的歉意。”說著還鄭重其事地摘下頭上的勞動布帽子,給大家來了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看到瓦西土剃了一個光葫蘆,腦袋頂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同學們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接著瓦西土又說,因為腦袋上的傷疤還沒痊癒,所以今天不得不戴上這頂帽子給大家上課了。說完鄭重其事地戴好帽子,又到教室外邊拎來一隻盛著白灰漿的小鐵桶,拿出一隻大號毛筆飽蘸了白灰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