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問題的根子,其實不在柔佛,而在定南省上頭。
事情的經過,說來是可笑,那定南省如今沒了國王,朝廷又未加派巡撫,因而這大權竟是總攬於資政局。所謂資政局,無非就是所謂各界人士推選入局議政,再推出首席大臣。總攬政務而已。
定南那兒出了資政局之後,那些上層的官員和貴族倒也滿意,不管怎麼說,憑藉這個。他們至少維持了自己的地位。只不過資政局還規定。凡是肯繳納紋銀八萬保證金的商賈,亦有議政資格,如此一來,大量的華商便湧入了,假若是玩血統,華商自然是遠遠及不上舊有的官僚和貴族,可是玩數人頭,華商們的手段便開始顯現出來了。
他們創辦報刊。廣泛宣傳,對於有利自己的政策。往往大肆喧囂,同時拿著銀子,大量與其他資政的人沆瀣一氣,只用不了多久,便有諸多對商貿有利的法案透過,不只如此,連那被推舉為首席大臣的吾泰也不敢小看華商這股勢力了,更不敢小看他們的訴求,因為一旦招致華商的群起反對,憑藉他們在資政局裡近三成的實力足以攪亂一個政策,造成資政局的分裂,使吾泰寸步難行。
再加上這吾泰本就靠弒暹羅王起家,最是擔心暹羅王后裔藉此復辟,因而對郝家多有依賴,華商資政們的背後,隱隱約約就有郝家的影子,他豈敢對這一股新興崛起的勢力小看。
因此,定南接二連三的透過了諸多絕對有利於華商的法案,通商自由,裁剪各處關卡,流民有罪令。
其中最厲害的,就莫過於流民有罪令了。
要知道,定南眼下的產業絕大多數是給那諒山、交趾的工坊提供資源,因而大商賈們往往是收購下礦山,肆意開採,買下山林,進行砍伐,以及一些極為粗劣的手工業,如初級的紡織,煉製粗鋼等等,它們的特點往往是諒山產業鏈的下游,利潤並不高,諒山的諸多工坊,由於生產規模宏大,生產技藝水平精湛,又培養出了一大群的熟練工匠,因此定南這兒的工坊,根本不足以與諒山乃至於交趾競爭,不過有人卻想到了辦法,那就是壓低工價,填補最低端市場的空白,可問題又出現了,由於工價太低,且勞動時間過長,絕大多數暹羅人不願去從事這等作業。
而另一方面,由於大量的土地兼併,那些新興的大地主,顯然並不需要這麼多佃農,遷徙來的漢民,又大多分發了土地,也不願多養活幾張口,那些失地的暹羅人不得不湧入城市。
一方面,他們在鄉村難以立足,另一方面,在城市中又極難尋到適合的工作,流民自然也就日益增加起來。
流民有罪令無非就是流民好吃懶做,又往往極容易聚眾滋事,如此一來,就造成了有人寧可不尋工做,飽一頓餓一頓過日子,也願意在街上晃盪,而另一方面,卻是大量的作坊和林礦尋不到勞力。那麼,但凡官府發現流民,就予以懲戒,第一次拿住,直接去打板子,第二次再拿住,則鞭撻三十,若是有第三次,便屬於暴民的型別,直接絞死。
這個法令實在是沒有道理,卻居然神奇的在資政局中透過,而很快,商賈們就大發其財了。
原因無它,以往他們為了吸引勞力,就不得不提高一些工錢,可是工錢提高,就意味著他們本就微薄的利潤更加稀薄,可是現在卻不同,那些滿大街流竄的流民,如今卻一個個求爺爺告奶奶一般的尋工坊和林礦收容,只求有個工做,不被官府拿住,當作是流民,而工坊和林礦那兒,非但薪俸沒有增加,反而大大的降低,因為尋找工作的人越多,他們提供的工作越少就越有議價的資本,你若是不肯屈就,那就無妨且看看哪裡可以收容你,到時候莫說是掙銀子,怕是連命都沒了,據說有的工坊,每日所謂的工錢,就是一個小小的飯糰,可是勞作的時間卻是高達七個時辰,沒日沒夜,這人力比畜力的價格竟還低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