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滯重的身體逃也似地離開,回到學校,還來不及從惶惑中平復過來,首先便從手機裡刪除了那新新增的號碼,之後,任那個電話再無數遍地響起,他始終不敢再去接聽,害怕那個熟粘的聲音將自己再度拉回到意亂情迷當中。繼續深陷下去,他害怕傷害到對方,也覺得對不住自己,於是他只有狠心地按下接聽鍵,對著看不見的電話那端輕輕默唸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你要尋找的他,放了我,再去下一站吧……”
阿鋒的電話執著地響了好一陣子,終於是無力地衰弱了下去,雖然不再收到來電,梓琪依然滿心慌張,於是他登陸QQ,預備將對方的帳號刪除掉,卻在看到那熟悉的頭像時,再一次地心慈手軟起來。他不禁翻開兩人的通話記錄,雖然相交的日子不長,可好幾十頁的對話一度令自己那麼開心,某一時刻,他甚至天真地以為自己真正找到了愛的寄託,可是到頭來,他才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夢一場。
他手指輕輕一按,那個帳號便從他的好友名單中消失了,短暫的交會過後,他們再度成了兩條平行線,也許,再也難得有相交的那一天了,也再也沒有必要了。生命又再度空虛了下來,下一次,新一日,他又能再夠指望誰呢?亞倫哥的音容笑貌已隨著幾封單薄的書信飄然飛去,老友們的輕言細語也早變成杳不可尋的朦朧夢境,就連那一度給予他慰藉的綿綿姐,也在他的軟弱面前冰冷地掉過了頭。一時之間,他成了所有人的棄兒,大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卻討不來半點同情。是自己錯了嗎?他努力地想了又想,然後他發現,自己實在是錯了,錯在病急亂投醫,拜錯了那一柱香頭。
元旦的前夜,他破例跑到校外的影吧,看了整晚的通宵電影。難得的放縱過後,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寢室,第一次不管不顧地往床上一栽,就陷入了昏昏的睡眠。似乎這樣一場放縱是對之前的一次狠狠的總結,一覺醒來之後,該是為明天好好計劃了。
接下來是備考的日子,一兩個星期之內,他收起了所有的心思,再也不去管“楊魁們”的冷言冷語,也不再去關注幻想中的“克靈戀”只是把整個頭都深埋進書本里,每一天,踩著朝霞上路,踏著星光返回,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了圖書館。這樣終於熬過了所有的考試,他深吸一口氣,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回家了。這一刻的家,是一個遙遠而又鄰近的概念,對他而言,那不只是一個可以接納自己的地方,更是滿腔情感的深刻寄託,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家,家裡有那幾位屬於自己的親人,他便有種走遍天涯海角也不會迷失的自信感。
總算回到家裡,果然是溫情備至,然而其中也夾雜了淡淡的憂愁。姐姐梓珊告訴他,媽媽自從他走後,心臟就一直犯毛病,前一段她陪著媽媽在家吃飯,才剛吃幾口,便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椅子上滑了下去,頓時將她嚇得六神無主,只好趕緊打電話向姨爹姨媽求助,又多虧幾位鄰居過來幫助,總算將媽媽搶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說是先天性瓣膜閉合不全,導致血液流向錯亂,加重了心臟運作的負擔。瞭解實情後,梓珊掩面嘆道:“這麼多年來,我們只知道享受媽媽的照顧,卻都忘了給予她關心,我們真不配做她的兒女。”
看到姐姐溼潤的眼睛,梓琪也盈然欲淚了,唉,他們的媽媽,原來她一早便揹負著如此沉重的身體負擔,如今還要加上自己這一項更為深重的心理負擔,天啊,她如此孱弱的身軀怎麼揹負得起?梓琪便和姐姐一起,撲到媽媽身邊,摟著親愛的她,三個人一起默默流淚。
夢穎才出院不久,身體雖然康復了些,卻依然是很虛弱。此刻的她,正窩在冬天的火爐邊,裹起一條厚厚的大毛毯,懷裡再揣上只熱乎乎的暖水袋,半臥在軟軟的大沙發上微微地喘息。這一刻,外表看來很安寧的她,內心裡卻滿載著不安,她的孩子,她的小琪,他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