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通明,有人影晃動。洛枳看了一眼表情肅穆彷彿赴死一般的百麗,有些不厚道地企盼這次老天能給她一個慘烈到不能收拾的結局,以便徹底清醒過來。
不過現在看來,真正結局慘烈的不是百麗,而是她自己。她的人生經歷了一個巨大的斷層,她發著燒啞著嗓子從懸崖底下爬上來,喘口氣,還是要朝前走的。即使面具已經被他戳爛了,她躲起來重新塗一層油彩就能繼續撐著。
如果一場病一場傷心能把她直接渡到彼岸多好。要麼成佛,要麼成魔,而不是尷尬軟弱地站在中間。
洛枳這樣想著,無意間看到推著腳踏車跟自己相向而行的鄭文瑞,穿著深紫色的羽絨服,用圍巾和帽子自己把包裹得嚴嚴實實。洛枳和她眼神交匯,微微點點頭笑了一下。
上次見到她,正是那個夢幻的約會的結尾。這個女人怨毒地把自己的腳踏車踹得嘩啦啦亂響,像個下蠱的女巫——如果是真的,那麼她成功了。
然而無論如何,洛枳從來都不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在意。
鄭文瑞卻笑得很怪異。她歪著嘴角,輕輕哼了一聲,然後白了洛枳一眼,加大笑容偏開頭與洛枳擦肩而過。
是嘲笑。嚴重而明顯的嘲笑。洛枳有些疑惑不解,倒是身邊的百麗很直率地低聲問,“她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二樓樓梯口有很多看起來很忙碌的男生女生,很多人打著手機進進出出,一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的女孩子急匆匆地走過,帶過一陣香水的味道,金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好聽的聲音。洛枳朝百麗攤手,“我們穿得好像是太隨意了點。”
她正說著,百麗的目光早已越過了門口的眾人。
洛枳順著她的目光找過去,屋裡寬敞的水晶吊燈下,一個穿著雪白露背小洋裝,頭髮盤得無懈可擊的女孩子正背對著他們站著,她面前的人,正是穿著深灰色西裝笑得猶如三月春風的戈壁。
百麗定定地看著,沒有一絲表情
左右為難
洛枳拉著百麗走進大廳。整個會場佈置的有點古怪。既有漂亮的水晶吊燈,又有小學聯歡會常見的綵帶蠟花氣球,甚至還有幾個福字貼在牆上。會場靠門的前半部分是類似多功能廳小舞臺的區域,看來晚上會有表演;再往裡走有四列長桌,上面擺滿了飲料食品和零食,是酒會的主要區域。最裡面是一個半圓型佈置的坐席區,眾多座位恭維著兩個圓桌,每桌大約十五六個座位。
這是要幹嘛?讓大家圍著坐看中間的人吃飯?這還吃得下嗎?洛枳在心裡嘀咕了半天,環顧會場,只能想到兩個字,山寨。
盛淮南掛掉電話,看到的是一副很有趣的景象。兩個女生背靠背,閒閒地站在忙碌的人群中,都穿著白襯衫和牛仔,一個面帶聖母般的微笑看著遠方的舞臺,另一個擰著眉毛抱著胳膊瞪著兩個大圓桌。
詭異的pose。
他剛要走過去打招呼,手底下的小幹事就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告訴他戈部長找他。
今天的戈壁風光無限。大家都知道他帶來了一個天仙般的新女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到今天修成正果,加上前一陣子學生會出事,他恰好是從風波中倖免於難並漁翁得利的那群人中的一個,無論如何今天的戈壁都一定是最開心的。平常總掛在臉上的闊少招牌笑容今天也變得更正經更真誠了。
不過看到戈壁的目光盛淮南就頭皮發麻。似乎戈壁一直認為他心情不好,或者說認為他應該心情不好,甚至幾次發出邀請要陪他借酒消愁——他有點哭笑不得。前幾周學生會的洗牌,他所追隨的那一派的學長和老師是失敗者。他對戈壁博大的同情心只能躲著走。
他從背後拍拍戈壁,找我幹嗎?
戈壁的女友像職業模特一樣站得很優雅,朝盛淮南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