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試試新,戴副墨鏡,看看白天,我來接你。」
「不了。」
「聽我的,情緒不好,切忌獨個兒悶家中。」她說,「半小時後我到你家。」
這樣的照拂誠屬難得。懂得做人的人,斷不會時時麻煩別人,一年一度已經過分。
瑪琳到達時,我還賴在貴妃榻上。
「我不知穿什麼好。」
「身上這套就很好。」
但她看到我天然臉色還是駭然,心底一定在想:如何會這麼蒼白這麼死氣沉沉?
她俯下身子說:「你要當心自己,以後的日子還長著,陳國維比你大二十歲,不是咒他,他總也會比你早一步走,你要有個打算。」
瑪琳忽然說到那麼大的題目去,我難以招架。
我頹然往臉上厚厚撲粉,粉籟籟掉下來,落在梳妝檯上,即時淪為灰塵。
「你也要改一改了,天天晚上做賊似的滿城遊走,白天又睡不好,幹嘛?」她好心數落我。
我不為所動,放下粉撲,「我不想出去,我想睡。」
瑪琳硬拉我起來,「沒有這種事,你敢耍我,把我叫來又遣我回去。」
我只得同她走。
一路上已經後悔得吐血,用手捧著頭,睜不開雙眼。
瑪琳嘆口氣,「真像只蝙蝠鬼。」
步入飯店,我儘量控制自己,不想出醜,連盡兩杯血腥瑪麗,胃部安穩下來。
瑪琳也不欲再強我所難,自顧自吃,不來理我。
隔壁座位上的兩個女郎打扮摩登,是領薪水養活自己的新女性,正在絮絮交談。
精彩的對白鑽入我耳朵。
一個說:「無論如何,賣藝不賣身,何必呢,扮得似ji,做得似狗,更賤多三分。」
另一個說:「半露胸前兩團肉,完全要另議,不能附送。」
「這種年紀還有肉?難得難得,我只剩兩層皮了。」
吃驚的我忍不住回頭看去。
因為張著嘴,一副訝異,太露痕跡,她們其中一位向我眨眨眼,嚇得我連忙低下頭。
瑪琳笑我:「少見多怪。」
我喝悶酒。
「比這更豪放的還有呢,有時出來散心,順道開開眼界。」
我不出聲。
「你以為我不悶?」她說出心事,「我有孩子,不能放到你這麼盡。」
三杯下肚,手不再顫抖。
我心底裡想,教我改過自新同啥人學習呢,誰是模範生?還不是各有各的苦處。
「到我的店來看看,生意不錯。」
我召侍者付帳。
僕役說:「付過了,那邊朱先生要了帳單去。」
我以為是瑪琳的朋友。
她卻說:「現在還有這樣闊氣的人,誰?」
我轉頭過去,看到昨夜邂逅的賭場老闆朱二。
原來是他。
我回過頭來:「有什麼稀奇,沒見你之前,我也不信你會聲聲勸人為善。」
「你的追求者?」
「才不,是陳國維的朋友。」
「幸運的你。」
「我實在撐不住了。」
「我送你回去,」瑪琳搖頭,「不明事理的人,會以為你有毒癖。」
我苦笑。
走過朱某的臺子,我朝他點點頭。
一路上瑪琳斷斷續續地勸我,叫我找點事做,消磨時間,可免流離浪蕩。
似她這般開個店?極之麻煩的,開啟大門,進進出出全算客人,得罪不得,不知多少像我這種沒事做的女人,天天輪流到時裝店逛,聊天試衣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