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李昀的性格太過溫潤,似一顆夜明珠,雖然有光芒,卻沒有稜角,此刻聽他這句話,反倒是有那麼些意思了。
「那你說說,怎麼讓這兩個不閒得慌?」聖上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李昀沉思著,隔了會兒,才道:「太傅今晨講課,列了不少書冊,要認真讀完領悟,少不得半月一月的,潤卿要陪兒子念書,不會再四處湊熱鬧了;陸都御史巡察西蜀,算算時日,大抵已經在返京路上了,毓衍既然對斷案刑獄有所接觸,不如……」
聖上目光沉沉看著李昀,道:「你覺得陸毓衍可用?」
李昀答得一本正經:「兒臣只是覺得太傅說得在理,萬事都要多聽多看。」
聖上似笑非笑,揮手讓李昀退出去。
內侍添了茶。
聖上慢條斯理飲了,道:「比他那幾個哥哥沉得住氣。」
內侍恭謹極了,聖上說的是「幾個」,但到底是哪一個弄出了那本摺子,聖上心裡清清楚楚的。
都說五殿下脾性好,君子如玉,但只看前回把樂工送進長安公主府就知道,再溫和的人,那也是有脾氣的。
五殿下今日莫名吃了一虧,這不是要討回來了嗎?
蘇潤卿是他的伴讀,替他謀前程,一時之間,難免招眼。
替陸毓衍謀好處,看起來便宜的是陸婕妤那兒。
一條道只走一半,可見其性情。
這般最好,一步不走,不合聖上心意,走全了,聖上不高興。
內侍偷瞧了聖上一眼,可不是嘛,聖上這會兒可比早上高興多了。
蕭府安語軒裡,蕭嫻歪在榻子上小憩。
還有小半個月就是蕭嫻的及笄禮了,府裡這些天忙著準備。
正賓、贊者、有司,宴請的賓客,一點都不能馬虎。
蕭嫻卻提不起來勁兒,謝箏如今的身份,當不得她的贊者、有司,叫她煩惱極了。
她翻了個身,揉著眼睛坐起來。
謝箏看了眼西洋鍾,道:「姑娘醒了就起吧,再睡下去,夜裡就睡不著了。」
蕭嫻撇了撇嘴,剛要說什麼,就見珠簾晃了晃,許嬤嬤躡手躡腳再往裡瞅。
「媽媽進來吧,我起了。」蕭嫻道。
聞聲,許嬤嬤才撩了簾子進來,道:「姑娘,前頭剛得來了的訊息,衍二爺得了官了。」
話音一落,別說蕭嫻怔了,謝箏也是一頭霧水。
雖說的確有監生提官的,但畢竟是少數,一般都是等科考,中了進士之後等缺,有人能平步青雲,有人幾年等不到個缺。
「什麼官?」蕭嫻問道。
許嬤嬤道:「監察御史。」
謝箏的眸子倏然一緊。
監察御史隸屬都察院,陸毓衍等於是陸培元眼皮子底下做事,掌管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
別看就是個七品官,在整個都察院裡不起眼,但去底下州縣巡按時,大事奏裁,小事主斷,權勢頗重,連各州知府都要賠笑臉候著。
「如今是留京還是……」謝箏的聲音都有些顫了,她捏緊了拳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許嬤嬤。
許嬤嬤何嘗不知道謝箏心情,忙道:「姑娘莫急,還未定下,說是等陸大人回京之後再行定奪。」
謝箏懸得高高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一股難言的失落湧了上來。
若是能定下往應天巡按,那就能管鎮江的大小案子,不僅是檢視案卷,甚至能重審翻案。
本以為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哪知道這枕頭只一個空殼,裡頭沒塞東西呢。
蕭嫻見她起伏,握著她的手腕,道:「聽說陸姑父快回京了,這些日子都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