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去吃,在食堂排隊時,我經常會看到他倆一起站在視窗,龐倩遞著兩個飯盒,對著裡面的菜盆指指點點,問顧銘夕要吃什麼。
也只有和龐倩在一起時,顧銘夕臉上的神情才是放鬆的,舒展的,他會淺淺地笑著,和龐倩討論什麼菜好吃。
他們一起吃飯的樣子令我記憶猶新,兩個人面對面,一人一個飯盒,龐倩會搶顧銘夕的菜吃,顧銘夕也會幫她吃掉她不愛吃的東西。
一個人用手,一個人用腳,兩個勺子在彼此的飯盒裡挑來揀去,那一種親密和默契,就像是一道無形的牆,將所有人都擋在了牆外。
所以,我和顧銘夕之間的交流,其實非常少。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我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我在班裡沒什麼朋友,同班女生聊天的話題,我一點都不懂,她們愛看的漫畫,喜歡的明星,市面上流行的衣服,我統統不知道。
我一直留著短髮,戴一副大眼鏡,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我知道自己的樣子在女生中間並不起眼,但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回國之後,別人都說我很文氣,起初我都不懂這個詞的意義,明白以後,我有些訝異,隨即又釋然了。
我怎麼有資格去說顧銘夕話少,明明,我自己也是悶葫蘆一個。
我個子很小,比龐倩都要矮一些,所以念書時,我都是坐前排的,和顧銘夕同桌以後,是我第一次坐在最後一排。
我坐在龐倩的座位上,發現這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位子,在教室最最角落裡,邊上就是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操場。
前面的周楠中和汪松個子很高,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躲在座位上做點兒小動作,老師也看不到。
和顧銘夕同桌兩個月後,我發現,他並沒有那麼悶,有時候,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做點有趣的事。
比如,做題累了的時候,他會悄悄地畫漫畫,像所有這個年齡的男生一樣,他喜歡畫大胸細腰大長腿的女孩,還有一身結實肌肉的猛男,或者是各種機器人和怪獸。他在糙稿紙上塗鴉,弓著背,低著頭,身子還微微往右邊扭一些,左腳的外腳背抵著桌面擋著畫紙,顯然是不想讓我發現。
我當然裝作沒看到,但還是會忍不住偷偷地看,顧銘夕畫一會兒後就會繼續做題,畫過的紙就被他摺疊好,塞進抽屜裡。
不止一次,我看到他在畫一個女孩,用速寫的筆觸,那個女孩或站,或坐,或跳躍,或俏皮地回頭,腦袋後面是活潑的馬尾,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笑。
我託著下巴坐在他身邊,看他偷偷摸摸地畫,真的很想提醒他,龐倩沒有那麼大的胸,沒有那麼長的腿。
當然,我什麼都沒有說。
高二那年的秋季運動會,我跑800米,龐倩參加他們班的4100米接力,在體育場的看臺上,她溜到了我們班,一屁股坐到顧銘夕身邊,和他聊起天來。
&ldo;好熱啊。&rdo;她散開了長發,雙手伸到腦後紮起了辮子,扭頭看到我,對顧銘夕說,&ldo;哎,你說我剪個短頭髮好不好?像肖鬱靜這樣的,洗頭方便,還涼快。&rdo;
顧銘夕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說:&ldo;不要剪,你留長髮好看。&rdo;
我又見到了那個憤怒的男人,在復健大廳。
他不再大吼大叫,而是非常努力地練習走路,身上的白色t恤都被汗水洇濕了。訓練的間隙,他會低聲地和復健師溝通幾句,擰著眉頭指著自己的左腿假肢,似乎是在說哪裡有問題。
我和他見過了好幾次,但再也沒有說過話,看到我時,他面色就有些不自然,我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每次都會對著他笑一下。
2011年春節前,我決定回國過年。
離開前,我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