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會隨著舊時代的李唐王朝一併覆滅,成為新朝建立之前被焚燒殆盡的舊物塵灰。
武媚娘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卻在轉瞬間目光變得愈發銳利,抬手下令:“動手吧!”
他該得到的答案都已得到了,那也該當去死了。
沒什麼必要保留一個沒用的太上皇和前朝餘孽。
不知道在何時,在她後方的隊伍裡,手執槍械的宮人往後退出了一步,取而代之的,是早已繃緊的弓箭。
她們聽從的,也從不是李治這位天皇的指令。
箭矢齊發,瞬間貫穿了那些擋在天皇面前僅存的“屏障”。
而其中的數支,更是越過了那些極力保全君主的人,就這麼紮在了李治的身上,穿透了他的身軀。
他沒有甲冑在身,所以這其中的每一支,都宛然是致命的存在。
李
治猛地嗆咳出了一口鮮血,呆呆地將目光轉回到了近前,看向了那些箭矢的尾羽。
這些毫不留情的羽箭,徹底擊碎了他最後的一點幻想。
而他躲不開這些利箭,就像……他躲不開今日的這出變故。
在多年風疾的困擾下,利刃入體的瞬間,他甚至沒能感覺到多少疼痛,但在呼吸沉重起來的剎那,他又好像在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李唐的墜落,讓他真正感到何為痛徹心扉。
可這一次,沒有人幫他力挽狂瀾了,也沒有人會再配合他的表演了。
他踉蹌了兩步,再難穩定住身形地倒在了地上。
武媚娘看得很清楚,在李治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試圖將手前伸,去握住什麼東西,可那些已隨流水而去的時間無法被他握住,他失去的權勢無法被他握住,那些不可預知的命運,也已隨同他中箭倒地而往前走去,同樣不能再被這隻手抓住。
當然,她也不會停下。
哪怕在李治身死的瞬間,她的思緒有片刻回到了二人初遇之時,也大約只會讓她在此時做出一個舉動。
她只是蹲下來,伸手合上了李治並未瞑目的眼睛。
上元這個年號的改元,就算追溯的是國教的傳統,好像也並沒有對他做出庇護,讓他能像是個正常的天子一般病死在床榻之上。
而既然在這東都洛陽之地的亂局還未結束,他也還遠不到入土為安的時候。
“去看看前面的情況。”她當即起身轉頭吩咐道。
她敢多和李治說上幾句話,解了對方的困惑,自然是因為她有這個底氣。
既然早知李賢和那些李唐宗親的合謀,她便絕不可能短缺了人手。
她需要有人在此時闖到李治的面前,讓這位天子有了被人逼殺的可能,但她也絕不會讓這些叛黨真正佔據這座皇城!
該是時候結束今夜的混戰了。
武媚娘一邊疾步朝著前朝的方向走去,一邊聽到身旁統率火槍隊的馬長曦說道:“我先前還在想,您在將槍指向天……指向他的時候,我是不是該當攔一下,要不然處理屍首還麻煩一些。”
要知道,火槍的原理,是將火藥和鋼珠一起塞在槍管裡,用火石擦出的火給引燃的。
爆炸飛出的鋼珠數量不少,打出來的傷口可不是一個洞那麼簡單。
若是天皇死在了天后親自打出的這一槍下,接下來的有些事情就需要換一種方式來辦了。
武媚娘回頭朝著馬長曦看了一眼,見這個在安定麾下研製出火槍的大匠依然面色沉著,甚至還能在此時出聲和她交談,因今夜所行之事開天闢地而緊繃起來的情緒,又忽然鬆弛下來了幾分。
“你放心吧,今日事大,我不會走錯每一步。”
安定不在東都,她就是此地唯一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