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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阿妍會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這更像是電視劇中常見的一個情節,在黑社會的壓迫下,阿妍為了將拯救我,為了拯救她心愛的丈夫,不惜犧牲了自己的名聲。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像火柴划著時燃起的火苗,嚓的一下亮起來,很快又熄滅了。緊接著便出現了第二個反應,徹底地否定了前面的那個反應,因為第一個反應太天真太浪漫,十分容易地就被推翻。沒有一個女人會這麼傻,傻到了硬要往自己的身上栽贓,傻到了硬要用屎往自己的臉上抹。我知道阿妍的性格,在這些原則性的問題上,她我老四一樣,絕對是寧折不彎,她絕對不會低下自己的頭。阿妍並不是誰逼迫她便可能就範的女人。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出了這件事以後,阿妍一直避免和我正面接觸。當我試圖躲避她的時候,她其實也在躲避我。我突然想到了阿妍的種種可疑之處。有很多事情,你平時只是沒有去想,你沒有認真去想,一想就突然全明白了,一想就真相大白。很顯然,阿妍沒有說謊,並不是在演戲,她和我一樣,不是個好演員,那種高難度的角色絕對演不了。

我沒有時間繼續深思下去。腦子裡本來就亂,現在又彷彿有人用剪刀伸進去絞了一下,所有的頭緒都變得雜亂無章。派出所的人領著琴推門進來了,一下子跟著進來了好幾個人,原來空蕩蕩的辦公室開始變得人聲嘈雜。這時候,我正陷在極度的慌亂之中,突然看到琴板著臉,正對我怒目而視,兩個大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派出所的人讓我們坐下,因為根本就沒有幾張椅子,事實上我們只好還是站在那裡。我聽見老鞠和一個人正說著什麼,熱烈地說著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眼前亂哄哄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派出所的人過來看笑話,大家好像都是閒著沒事,都跑來看熱鬧了,他們進進出出,跟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接下來,有人把那份協議唸了一遍,然後就是問當事人還有沒有什麼補充意見,然後就是雙方簽字,先是琴籤,她簽好了,輪到我籤,我簽完了,就聽見琴咬牙切齒地說:

“姓蔡的,你這個臭流氓,我真想給你一個耳光。”

我茫然地看著她,真心地希望她能在這時候給我一個耳光。

琴的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她並沒有真的打,我彷彿聽見空氣中有扇過耳光的迴響聲。

第八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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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害怕再次撕開那些已經癒合的傷口。說老實話,這些該死的傷口,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癒合過。時隔多年,我仍然能清晰地記得當時的疼痛。不僅能記得,很長時間裡,心靈深處的這道傷口一直在悄悄流血,像山坡上草叢深處的小溪一樣。那並不是用語言就可以描述出來的痛楚,彷彿刀割了以後,又撒了一把鹽,痛楚像空氣一樣四處瀰漫。

我記得當年在農村插隊當知青,村東頭的福田,動不動就喜歡在麥場上罵老婆。村上的人都知道福田最疼愛自己的老婆,可是他每次罵老婆,都會把老婆年輕時犯過的生活錯誤,當作最近的新聞喋喋不休地說給每一個過路的人聽。那時候的福田,已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只要一生氣,他就忍不住要這麼做。訴說成了他最好的鎮痛劑,撕開已經癒合的傷口成了他最大的樂趣,福田將自己老婆的風流韻事描述得活靈活現,每次的故事版本都不盡相同,每次都要重新添油加醋。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覺得這些故事好玩,聽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感到了厭煩,因為把一個故事顛來倒去反覆嘮叨,福田便像個小丑一樣滑稽可笑。

終於在多少年以後,我突然明白福田當年為什麼會這麼做。要是我告訴你,說我老四氣憤異常,因為阿妍給我帶來的羞辱而瘋狂,因為嫉妒已經喪失理智,這絕對是真實的,這絕對沒有任何誇張。是男人都這樣,是男人都咽不下這口氣,是男人都受不了這個。然而,要是我告訴你這事情其實很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