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向虞楚,徐徐說道:“三天內,我們起程離開建康。”
虞楚點頭,道:“好。我會令人拖住姓陳的三天。”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馮宛,打量了她一會,他苦笑道:“昔日阿宛曾說,想回建康。我也曾答應過阿宛,只要你來了,一定會照顧於你。這下,虞楚食言了。”
馮宛搖頭。
虞楚又笑了笑,他盯著馮宛,聲音有點低,“昔日第一次見到阿宛時,便覺得阿宛配給姓趙的,真是不值。現在阿宛與衛將軍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成。”
他明明在恭賀,可衛子揚總覺得他的表情讓人看得不舒服,當下輕哼一聲。
見狀,馮宛連忙說道:“虞家郎君,不知當日別後,你可是馬上就回建康了?”一邊問,她一邊率先提步,朝著樹林中走去。她這一走,兩人自然地跟上,而虞楚,則是順著她的話頭,述說起別來事。
這時馮宛才知道,虞楚不止是陳國,便是在北鮮卓也呆過一年。現在滿朝文武,權貴世家,都耽於享樂。不過鑑於胡人不斷犯邊,熟知胡事的虞楚,還是被安排到了要職上。也因為他的能力和經歷,在建康極為罕見,無形中,這些成了他的資本,幫他博得了不少名士和清貴的讚賞和認可。
三人交談了二個時辰後後,虞楚告辭。目送著他的背影,馮宛呆立良久。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夢中的建康,她想了多年的建康,好不容易來了,見到了,卻要在這種情況上,被迫匆匆離開。
可是,不離開又怎麼樣?她本來就知道,跟在衛子揚身邊,這一生註定難得清淨,難得自在。他的外表和性格,會讓他一再的陷入絕境,會讓他一直拼博,直到,鬼神避易,直到,他老了……
虞楚一走,衛子揚便召集親衛,告訴了他們自己地決定。親衛們自是沒有異議。
眾人忙碌著收拾時,馮宛還一直處於恍惚中。在建康,她有很多事沒有做,她沒有找到外祖父的故鄉,她也沒有走遍建康的山山水水,她更沒有見識建康的名士風流,美人如玉。
二天轉眼便過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衛子揚和馮宛等人,便策著馬,便河岸駛去。
那裡有一隻通往胡地的商船,在幕僚的打點下,願意載他們一程。
來到河邊,十數只商船一字排開,當船駛動時,站在船頭的馮宛,突然看到人群,出現了一輛馬車。掀開的車簾裡,虞楚正靜靜地看著她。
見到馮宛也看向自己,虞楚朝她一笑,薄唇微啟,無聲地說道:“他年春光爛漫時,願與卿卿再相遇。”
這種風流名士。
馮宛有點想笑,又有點悵惘,她遠遠的,朝著虞楚便是一福。然後,任由船隻破浪而出,載著她,一寸一寸地,離開這個繁華地,煙柳鄉。
當建康的樓閣,漸漸在她的視野中變得模糊時,當岸邊的人語喧囂,被風吹水浪的聲音所取代時,不知不沉中,馮宛紅了眼眶。
她低下頭來,淚水一滴一滴地濺在甲板上。
她魂牽夢縈的建康啊,她無時或忘的故土,便這麼,匆匆一見,連回味都不曾,便又告辭了麼?
一個幕僚走到衛子揚身邊,不解地問道:“將軍,我們這裡返回都城麼?”
“返回?”衛子揚瞟了眾人一眼,淡淡說道:“夫人說的話,你們忘了?現在不是回去的時候。”
“那?”
不等他們詳問,衛子揚揮了揮手,淡淡說道:“通令下去,按原路返回。到了該停頓的地方,我自然會下令。”
“是。”
眾人一告退,衛子揚便大步向馮宛走去。他走到馮宛的身後,把傷感悵惘的她,慢慢摟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