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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鍾就起床去割膠,他們每人分了800棵橡膠樹,自己完成自己那片林子的管理和割膠,雖然每天都重複這樣很簡單的工作,但是很愉快。她的丈夫是老實人,經常幫助她幹活,於是他們就結婚了。陳一凡在馬文革的記憶裡看見了一片和她的眼睛裡相同的黃翳,那黃翳像脂肪,讓陳一凡很感到很粘,很膩。馬文革古希臘式的高鼻子被浮腫的臉包圍得只剩圍得只剩下了一點點鼻頭。陳一凡想把馬文革接到C城去,她不能把哥哥從馬文革身上剝離下來,她想帶她走,因為她身上有哥哥的影子,但是馬文革拒絕去C城,她說她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就像當年她習慣了割膠,她說生活就是一種習慣,沒有什麼可以解釋什麼樣的生活是好的什麼樣的生活是不好,習慣了就好。馬文革說話的口氣和以前一模一樣。

梧桐樹下的探戈(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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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外面下起很大的雨,是白露了,秋天的夜有了一絲寒意,雨水的聲音很有韻律感,讓人總是想在一個溫暖的窩裡睡覺。陳一凡喜歡在雨天的夜裡慢慢開車的感覺,這時候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一條魚,一條有呼吸的魚。她的車緩慢的在大雨中優遊,雨刮不停的搖擺,就像魚的兩腮。燈光照射到一個在大街上疾步行走的瘦削的男人,他在讓車的那一剎那,雨傘高舉,陳一凡差點叫出聲來,是陸林寬。她想停下車招呼他,但路旁一個高挑豐滿的女人一下就鑽進他的雨傘裡,陳一凡慢慢地開車跟著他們,每一次她看見陸林寬她就會下意識地去跟著他,她害怕他會被傷害。她看見陸林寬擁著那女人的在雨中步行,她忽然感到很冷。陸林寬顯然很寒酸,穿的體恤都是地攤上的便宜貨,陳一凡還能夠想得起他餓飯的時候那綠頭綠臉的樣子。也是這樣的雨夜裡,陳一凡就是這樣和他在雨中漫步。陸林寬也喜歡在雨中散步,這是陳一凡和他共同擁有的愛好。陸林寬身上有一種灰藍的情緒,灰藍的眼睛長在一個大額頭上面,生成一張非常幼稚的,讓人憐愛的面孔。在朋友家裡認識陸林寬的時候就是他那種灰藍的情緒讓陳一凡心裡有些感動和有些難受。他話不多,一直在彈鋼琴,似乎那臺鋼琴就是他唯一的述說物件,他不太注意旁邊的事情,只顧自己彈奏,他的琴聲也如同他的眼光一樣灰藍而憂鬱,他的手指在琴鍵上流暢的滑動,秋日的落葉和仲夏的黃昏就佈滿了陳一凡的情緒。陸林寬在大學裡學的是鋼琴專業,他是他們那一屆的佼佼者,完全可以留校的,他思念母親,就回到C城。陸林寬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他兩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和自己的情人私奔了,這件事無疑讓陸林寬在用一生的苦難去尋求一個答案。他從此很少說話,也不願意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只是喜歡在自己家的鋼琴上玩。除了母親,陸林寬眼睛裡沒有其他人。他暑假回家總是和他母親挽著手在大街上散步。他的母親出身在一個官宦世家,是一個美倫絕寰的女人,氣質高貴,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五十多的人竟然看上去才三十幾歲的樣子,不認識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這讓陸林寬因此非常得意。陳一凡喜歡陸林寬的音樂,更是對陸林寬的母親有極大的興趣。陸林寬說陳一凡很像他母親年輕的時候的一幅照片,他約陳一凡到他家裡。陸林寬的母親很不喜歡陸林寬頻女朋友去家裡,但陸林寬的母親對陳一凡也有很好的印象。這位高貴的婦人竟邀請陳一凡經常去她家玩。於是每個星期天,陳一凡就去他們家裡聽琴。陳一凡成了他們家裡唯一的常客。陸林寬的家裡有一臺雙人鋼琴,是他外祖父留下來的,陸林寬和他母親常常對坐雙重奏,陳一凡坐在寬大的皮沙發中舒服得有些發睏,琴聲讓她思維飄逸,她看見陸林寬和他母親坐在那臺雙人鋼琴旁邊,然後他們和鋼琴開始融化,然後他們就和鋼琴凝成一團膠凍狀的怪胎,只要敲打這怪物的任何部位都會有美妙的音樂出現,陳一凡驚出一身冷汗,她看看他們,陸林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