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錦捱了陸二姨太的巴掌,不敢再來,只留一個小丫頭在旁伺候。小丫頭給沈黛換了一塊冷帕子,端著綠豆湯道:“小姐,再用一點?我一會兒出去,偷偷給您找一點藥來。”
那小丫頭看著沈黛睡下,就開門出去到處地找藥,只因平時六小姐很好說話,就一路上她那裡去。
陸皎夜看了看她,笑道:“不伺候你們二姨太,到我這裡做什麼?”
小丫頭道:“六小姐,你這裡有阿司匹林、奎寧,和脫脂棉花沒有?”
陸皎夜道:“怎麼,有誰病了?還不快請大夫,瞎吃藥頂什麼用?”她嘴上雖然這麼說,還是吩咐婆子趕緊地找了藥來。
那小丫頭生怕多說了幾句話,要和蘭錦一樣挨嘴巴,就道:“六小姐,您可千萬別告訴二姨太、二少奶和二少爺,他們要知道我來過這兒,我沒準也挨嘴巴子。”
陸皎夜怪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再這麼吞吞吐吐,藥我就不給你了。”
小丫頭想了一想,只得實打實地把事情仔細告訴她。
陸皎夜道:“他就會搞那些下三濫的招數,不給人吃藥看病,還要人認罪,這不是逼供麼?天知道有多少‘亂黨’、‘細作’是這麼逼出來的。”
小丫頭趕忙道:“六小姐,我呀是相信您,才敢這麼告訴您聽。您可千萬別說出去,蘭錦姐就捱了二太太的打,我可不想!”說著吐了吐舌頭。
秋嬋在一邊聽見了,就對陸皎夜道:“要不我替她送藥去吧,二太太再怎麼著,也不至於打了我。”陸皎夜一想,秋嬋是陸太太屋裡的大丫環,怎麼樣也輪不著二房的人管教,覺得很妥當,就吩咐她趕緊去了。
卻說秋嬋跟著小丫頭送藥去,推門一看睡著的人就認出是沈黛,臉色不由變了一變。
小丫頭看著她道:“秋嬋姐,你們認得?”
秋嬋忙收斂了神色,只笑著敷衍道:“死丫頭,你當我是土地爺,地上是個人的都認識麼!”說著就把手裡的藥盒兒全遞給她,道:“起碼的藥都有了,好好伺候著吧,我先下去了。”
她一路回了上房,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統統對陸皎夜一說。陸皎夜驚道:“是她?就是那天在街上我看到的那位,和哥一起走的?”
秋嬋點頭道:“我陪三少爺去方家的時候見過的,要說沈小姐是亂黨,我第一個不信。”
陸皎夜本身對陸亦嶸幾個就沒有好感,二話不說,當即下了樓到書房裡,趕緊把來龍去脈對陸子崢全部說了。
只這麼上午一小會兒,陸亦嶸苦心經營的完好的計劃,在家裡起碼被一小半人知道。
在開晚飯之前,趙麻子被請到陸家來。前些天,他在回家的時候遭了毛孩子的打,給打斷了左腿。他知道自己是遭人暗算,可想不出是誰——對於比他厲害的大人,他無一不拍足了馬屁;對於比他軟弱的小人,他又充足了威風,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他高高興興地跟著人來到陸家,陸亦嶸給了他巡長、處長的地位,使他以為陸家的每一個人都相當地器重他,他甚至於想象是陸老爺子請他赴宴,要把未出嫁的小女兒指給他哩!
於是他到衚衕口買了五分錢的厚木頭鞋墊給墊在底下,好讓自己走起路來不那麼地瘸。他打扮起來,按照“陸家未公認的姑爺”的打扮。
趙麻子走進陸家大門,對他見到的每一個人都相當地客氣,甚至對一個門童使婢都要作揖——好顯示出“姑爺”的禮數。
“小哥兒,咱們這是去見誰?”他很熱情地問。
那個侍童看他一眼,冷著臉道:“你去了,就知道。”
趙麻子聽了,心裡有點不高興,他應當把“你”字換成“趙處長”,這才合理!
趙麻子跟著他一路上了樓梯,轉到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