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沉人冰冷的深海底。
老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惹人嫌惡?
不過——她胸口一酸——這有什麼好驚異的?以前小姐也說了,最討厭看她故作可憐的模樣。可是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總是想奪眶而出的淚水吞回肚子裡。
她已經試著要活得快樂,活得有尊嚴,可是在旁人的眼中,她卻始終還是那個可憐蟲,只會搖尾乞憐的小乞丐嗎?
她突然站起身,嚥下喉頭的硬塊,匆匆道:“我有東西忘在馬車上了,我去拿……很快就回來了。”
劍會一僵,目光緊緊地盯著她倉惶逃開的身影,剎那間深深覺得自己真是個大混蛋!
可惡,他剛剛說了什麼?
夜深時分,月色朦朧,古廟後院的花木搖曳著團團幽影,雖然已沒有精心修剪的齊整之美,野生奔放的花朵們卻散發著一股獨特的丰采和幽香。
彈兒坐在石階上,抱著雙膝小臉靠在膝頭上,怔怔的神情彷彿與幽然的靜夜融成了一體,隱隱約約只見眼角淚光閃爍。
痛徹心扉的疼痛,難道也是修煉成仙的一種考驗嗎?
若是如此,她恐怕這輩子註定難以成仙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在高高地將你捧上雲端,享盡溫暖快樂的滋味後,再重重地將你拉下來,教你的心摔成了四分五裂?
事情演變到這個失控的地步,她不敢怨公子,也不想怨公子,是她放肆了,貪圖了,還以為自己值得擁有這一切快樂的,萬萬沒有想到,她的人生只是從一個人的手中輾轉到另一個人手中,根本就沒有她自主的餘地,她也不該有自主的餘地。
“明知如此,為何我還是忍不住難過呢?”她低聲問著自己。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繼續賴在公子身邊惹他心煩嗎?不不不,她起碼這一點尊嚴還是有的,再怎麼落魄、再怎麼傷心,她都不要成為別人沉重的負累。
撕心裂肺的傷痛漸漸麻木了,她的思緒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所有的事情變得再透明清晰不過,她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離開他。
她根本不是成仙的料,她也不想成仙了,如果成仙的過程這麼痛苦,她寧可繼續過著生老病死的凡人生活。
寧可肉體痛苦,也不要靈魂痛苦。
主意既定,彈兒輕輕起身,回頭瞥視微微露出燈光的古廟視窗。劍會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臉色嚴肅得有些駭人。
她心一酸,差點就心軟地回到廟裡,回到他身邊。
可是彈兒緊緊地剋制住自己的雙腳,她絕望而不捨地凝望他最後一眼,悄然無聲地往後院殘舊的小拱門走去。
欠他的銀兩,她會想法子還給他的,只怕今生再見面的機會難再有了。
她緊緊咬住下唇,死命忍住一聲啜泣。
他們之間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她不明白,也弄不明白了……
“彈兒?”
好不容易從心煩意亂中努力理出一絲頭緒來的劍會走到後院。
他已經想清楚了,是他的錯,他不該忘情,他會向她致歉,並且保證永遠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就讓事情回到原點,她是老頭子壽宴上的花旦,他倆唯一的關係就是合演一出“賣油郎獨佔花魁”,除此之外別無他事。
是他佔了她的便宜,又對她吼,他不知道自己是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了,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這是他的錯誤,他會承擔起這個錯誤,並找出法子好好補償她的。
“彈兒?”他又輕喚了一聲。
後院裡聲悄悄人杳然。
一抹不祥的預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