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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有點喪氣,又有點憤怒,忽的一下從臺階上站起來,低著頭死死地瞪著她,瞪著她,彷彿這樣才能稍稍聊蔚他對她的輾轉反側忐忑不安——

堂堂文革文小爺,碰上旗渺渺這個劫數,真是徹底的沒法兒了。

渺渺還莫名其妙,心裡越發覺得文革這孩子被寵壞了,這陰晴不定的性子幾個人受得了?可再受不了,渺渺也沒資格去教訓人家,於是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淡淡地回望——

她覺得她自己真的已經夠好脾氣了,文革給她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她心裡面氣得要死,可面上卻是一句重話也沒說!一方面是剛剛龐青嶽的話,讓她想起來過世多年的旗知微,心裡面,難受,再大的怒氣也沒有了;一方面也覺得文革至少換個角度來說是真心道歉的,沒必要什麼都斤斤計較,況且,事情過去了,她也不想再提了。

她這想法文革不知道哇,不過,文革也不是傻子。早說過,這孩子聰明過了頭,天生就有種從塵世各類“戰場”摸爬滾打積累了幾輩子的心眼兒,現在,他一腔熱血在旗渺渺身上,面對的又是那樣一種全然陌生的感情,才會一時手忙腳亂大失水準,只要一回過神,將只消用他那陰人的玲瓏心思的千分之一,恐怕情況又會不同。

心裡面再多的怒再多的氣,文革也硬生生將它壓了下來,臉上呈現一種從未有過的軟和,簡直讓渺渺驚訝了。

他蹲下身,和渺渺膝蓋碰著膝蓋,像兩個貪玩親密的稚兒,然後,抬起頭,緊緊地扣住渺渺的目光,緩緩地開口,“渺渺……”

那聲渺渺,那樣軟,那樣柔,像四月天空中的白雲,又像是你心尖上的一滴淚,夾雜著一點憂傷委屈,美麗醉人,真真將你的心貼合得嚴絲合縫,一隙兒不留。

渺渺沒動,只靜靜地看著他。

文革似乎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咬著唇,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心理抉擇似的,然後有點含糊地開口,“渺渺,我跟你道歉好嗎?”

這話一出口,文革心裡面想的卻是他媽他文革從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他什麼時候給別人道過謙?旗渺渺,就一個旗渺渺,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要全部討回來!

渺渺還真沒料到文革會跟她親口道歉,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相信,不過她也知道讓一個驕傲到頂的少年說出這樣的話有多麼不容易,不管心裡面是怎麼想的,這一刻,渺渺的表現確實像個稱職的老師——

她依然坐在冰涼的水泥臺階上,望著你,靜靜的,像月光,又有一種落葉無聲離枝,以優雅姿態飄逸的禪意,她說:“文革,你讀過塞繆爾的《青春》嗎?”

文革點點頭,有點不明所以。

渺渺笑了,然後緩緩地背起來,“青春不是年華,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弘的想象、熾熱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湧動……”

渺渺的記憶力極好,那樣一長篇散文詩,她記得一字不差,那一個個美妙的漢字從她的“丹唇”吐出,珍珠似的圓潤可愛,彷彿能在指尖把玩磋磨,你會隨著她的優美的朗誦慢慢進入到一種境界。

文革生平最討厭別人給他講這些,這也好理解不是嗎,生來就鍍了金,註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加上本身的出色,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是十七八群鶯亂飛激素分泌旺盛不安分的年紀,眼裡心裡哪有那些條條框框。那些“高尚、正氣凜然”的紅色人生不是他的,可,心再浮,氣再躁,他卻又莫名地跟著眼前的旗渺渺,你看著她寧靜的臉,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背誦——

“青春氣貫長虹,勇銳蓋過怯懦,進取壓倒苟安……”

兩個人的聲音,緩緩流動,有種脈脈情懷,最後一個字音落在空中,一瞬間的靜寂,為完美地合作完成這樣一個作品,有剎那宛如塵世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