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個主人卿卿我我,受到冷落的白馬兒似有不滿,嚶嚶哼唧著去蹭謝晏的肩膀,謝晏笑起來,也撫摸著它的鬃毛,給了它一個溫暖的擁抱。
“好姑娘,辛苦你了。”
阿斯爾在馬背上朝他伸出手,謝晏默契地將手遞給對方,踩著馬鐙也騎上白馬。
男人輕夾馬腹,蘇布達便踏著驕傲的步伐,帶領眾騎兵緩步行進,昂首挺胸的模樣神氣極了。
歡迎儀式一直持續了許久才逐漸散去。
得勝歸來的戰士們有的先回了自己的家,來自烏蘭部和達拉部的聯軍則就地紮營,還未痊癒的傷員住進醫帳,醫護們又開始忙碌起來。
謝晏同阿斯爾回到主帳,剛放下門簾,便湊上去要脫他的甲冑。
阿斯爾面上發熱,腹肌都繃緊了,以為謝晏是想和自己親近,也主動卸甲寬衣,還伸手去解謝晏的衣襟。
不料卻被青年嚴肅地抬手按住,半裸著上身拉到床邊坐下,仔細地檢查起身上的傷處。
因謝晏改良了冶鐵技術,新式的盔甲比舊的更輕便也更堅實,阿斯爾這回沒添多少新傷,最嚴重的一處傷口便是決戰時被伊勒德的親信所射的那一箭。
謝晏掌心輕覆在那裹緊的繃帶上,感覺到男人健壯的臂膀肌肉起伏,低低地問他:“怎麼傷的?還痛嗎?”
阿斯爾輕輕搖頭,順勢矮身半跪在床前,又用仰視的姿態望向謝晏。
“謝晏……”
他迷惘而虔誠地喚著青年的名字,垂下眼好似懺悔:“我好像又做錯了。”
“怎麼了?”
謝晏輕聲問。
阿斯爾靜默片刻,緩緩開口,講起額吉與阿爸的故事。
從多年前善良的王女救起惡毒的豺狼,講到他與血緣上的異父兄弟最後的一戰。
他一時猶豫,竟放走了伊勒德,沒能實現對額吉的承諾。
謝晏只知阿斯爾的額吉早逝,當初在烏蘭部時原想同他談心,卻被哈斯珠拉那碗加料的酒打了岔,直到如今才得知背後的原委。
看見阿斯爾低落的神情,心中不由得酸脹起來,鼻腔忍不住發酸,眼圈也泛起淡淡的紅。
“這不是你的錯,阿斯爾,你沒有錯。”
謝晏撫摸著阿斯爾散開的金髮,鄭重地對他說:“你和額吉一樣,有一顆善良的心,你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伊勒德就算逃走,只剩下一個光桿司令,也翻不出什麼風浪,遲早死在外面,也免得髒了你的手。”
謝晏說到伊勒德時咬牙切齒,再說回阿斯爾又放軟了語調:“你已經消滅了哈日赫勒,統領赫勒諸部,以後就是‘阿斯爾汗’了,阿爸和額吉在天上,都會為你驕傲自豪。”
青年絮絮叨叨地繼續說下去,說到明天的慶功宴,還說要等大家休整好,再搞一個“登基大典”,正式宣告赫勒汗國的建立;赫勒人的法典也已編撰完成,到時候就一起頒佈,他已經讓工匠把法條都刻在一塊巨石上,將來立在廣場中央,千百年後說不定還是重要文物呢!
阿斯爾初時還認真聽著,但征戰沙場、長途跋涉到底辛苦,又一直精神緊繃,不免疲累過度,逐漸便在謝晏的低語聲中犯起困來,最後偏著頭伏在他膝上,睡著了。
謝晏也感覺到阿斯爾慢慢平緩的呼吸,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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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眼看著男人平靜的睡顏,英挺的眉宇愈發柔和,溼潤的眼底也含了淡淡的笑意。
都結束了,謝晏想。
殘酷的戰爭與少年的噩夢都已結束在過去,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和美好,而他將與阿斯爾並肩,堅定地走下去。
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