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靜川聽著她悲傷的語氣,心頭又是一顫。他轉頭看她,黝黑的眸子裡閃著隱忍的深情。
褚靜川定定地看著她,恨不能一眼望到她的心裡去,看看她的心裡除了妹妹之外,還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孟夕嵐深吸一口氣,避開他的眼睛,道:“從前,我有很多事都不能為她做。往後不管還剩下多少時間,我都希望能為靜文盡一份心力。”
褚靜川眸光一凝,突地質問她道:“你真的要把無憂養在身邊?你真能護她一輩子嗎?”
她到底是周佑平的女兒,就算她不介意,那周佑宸呢?他怎麼會允許孟夕嵐去撫養他的女兒?
孟夕嵐淡淡道:“無憂的事,的確難辦。不過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靜文,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
說服周佑宸並不容易,她的心中只有五分把握。
“一旦無憂養在我的名下,她便不再是褚家的孩子,而是我的孩子。那麼,我們二人自然同生同榮,同折同損。我安好便是她安好,我受寵便是她受寵。”
她能如此說,想必是打定主意,要把無憂視作親生。
褚靜川心中微微一動,可語氣依然犀利道:“你讓我怎麼信你?”
孟夕嵐回頭望了望褚靜川,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視著他,語氣悵然道:“信不信由你。”
她只給他留下這句話,便默默而去。
褚靜川站在原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深深地不捨。
入冬之後,褚靜文的身體每況愈下,焦長卿對孟夕嵐說了實話。她的身體支援不了多久,一個月已是勉強。
孟夕嵐疼在心裡,卻不對褚靜文表露出絲毫悲傷的情緒。
初雪那天,褚靜文晨起之後,便異常地有精神,不但可以下床走動,還抱著無憂去了院子裡賞雪。
丫鬟見此,心中驚慌不已,連忙上前勸阻,但褚靜文只說自己沒事。
這樣的她,更讓人擔心,甚至還有人擔心,她是迴光返照。
褚家的人匆匆給宮裡送去了訊息,孟夕嵐趕來的時候,心中已是捏了一把汗。
當她看見褚靜文的時候,她已經氣若游絲,生命垂危。
孟夕嵐紅著眼睛,來到她的床邊,輕聲喚她:“靜文,睜開眼睛看看我,求你了。”
褚靜文勉強睜開雙眼,失神地望著孟夕嵐,嘴唇輕啟,聲音微弱道:“夕嵐,答應我……”
她還沒有說完,孟夕嵐便連連點頭。
“我知道,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無憂。”
褚靜文聞言微微一笑,隨即搖搖頭,伸出手去,想要讓孟夕嵐靠近她一些。
孟夕嵐忙附耳過去,只聽她在她的耳邊輕語一句。
“夕嵐,答應我,你一定要快樂!”
孟夕嵐聞言一怔,不解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凝眸看她,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眉眼間卻浮出一抹清淡笑容,那樣恬靜而美好。
褚靜文喘了片刻,方才再有力氣說話:“你……為孟家活了二十年……該為自己而活了。只有你快樂,無憂才會跟著快樂……從今往後,你就是她的“母親”了”
孟夕嵐聞言心底泛起一陣激盪。
她垂眸看她,堅定搖頭:“不,你是她唯一的母親,沒人可以取代你。靜文,為了無憂,你一定要撐住,撐過這一關。”
她的語氣裡帶著深深地懇求,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
她不能失去她,她唯一的朋友。
褚靜文聞言眼淚忽然似斷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落下來,“夕嵐,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
宮中的煎熬,宮外的寂寞,這九年的時光,彷彿已經耗盡了她一生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