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佐愣了一愣,只能答道:“……不曾寫過。”
藏原腹地的作戰,向來都是爭搶資源與信仰,所以誰手底下的兵力強大,誰就是其中的統治者,就連松贊干布當年統一衛藏四如時,都有數次不那麼講究名正言順的戰役。
甚至可以說是野蠻。
書面的文字,在這裡更是少有出現於兩地交戰之間。
以至於赤瑪倫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同在營帳中的人,都要覺得自己聽錯了。
然而赤瑪倫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沒寫過,那就試著去寫!”
她解釋道:“諸位應當還記得,武周太子當年對我藏巴發出的戰書中說,我們上有贊普無能,臣子不賢宗親無託,下有百姓為人所奴役,被天賦王權所誆騙,合該遭到討伐,知道誰為天命所歸。”
“可就算如此,這片藏原土地從未歸於中原王朝所有,當年祿東贊覬覦鄰國邊境,讓我藏巴丟掉了千里土地,已是足夠的懲戒,到了如今,她若還想憑藉著對贊普的指摘,讓自己的進攻也立於輿論高地,也未免太過獨斷專橫了。”
“征戰之前,總該將這個問題說個明白!”
起碼,她們要為自己正名。
就算不能底氣渾厚,也要讓那些現在隸屬於西藏都護府的藏原子民,在征戰之時心存幾分顧慮才行。
哪怕這不會是一個能將人徹底阻攔在外的辦法,但起碼,能為她們爭取到一線喘息之機。
可還沒等這書佐將傳檄軍中的那份文稿寫完,就有一份文書先一步送到了山口城關之下,指明要交到此地的主事之人手中。
寫信之人正是武清月
“將它呈上來。”
赤瑪倫面色凝重地接過了這份文書,在將其展開的那一刻,便當即意識到,這不是一份尋常往來於兩國之間的文書,而是一份——
戰書!
還是一份指名道姓的戰書!
在這份戰書之上,那位武周太子絲毫沒有掩飾她這洶洶來襲的進取之心,也在那簡短有力的字句中,將攻伐不臣、破除陋習,正式作為了進攻的理由。
她甚至毫不避諱地提及,當年她是以大唐將領的身份,提及天命所歸,如今將那封三年
之約的戰書就此撕毀作罷也無妨。
換一封新的戰書,也換一個征討的理由。
武周新朝如日中天,群臣百姓都在走上正軌,自要排除周邊種種不安定之事,頭一個要解決的,就是還以奴隸千戶為制的吐蕃。
或許她赤瑪倫的統轄,比起當年的芒松芒贊來說,已不知賢明瞭多少倍,但當吐蕃從制度到文化都已該當為時代所拋棄的時候,又怎能還讓這些百姓停留在舊日篇章之中呢?
該當發生一些變化的。
所以當新戰書發出的同時,武周大軍將要攻破的,已不再只是唐古拉山脈的屏障,不是越過這飛鷹難渡的雪嶺,而是那早該消失的吃人惡習。
……
“母親?”
赤都松贊迷茫地朝著母親的臉上看去,不知為何她在先前面對朝臣的時候都還是那般沉穩,現在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已在臉上變幻過了無數個神情,又久久地將目光停留在那最後一行上,似有一瞬被定在了原地。
“……無事。”
被赤都松讚的一句話打破了沉思,赤瑪倫忽然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出聲作答。
她確實沒什麼事,只是被這份戰書上的一句句話給暫時擾亂了心緒。
她要如何和隨行的臣子還有赤都松贊解釋,自己在看到這封戰書之時的心情呢?
對方的這出前塵翻篇,讓她先前想要發出的檄文被卡在了半道上,這還是其次。
最讓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