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兗州的秋收裡,田地間一片燦然之色。
除卻豐收的喜悅之外,這些人該當慶祝的,應該還有當地免去稅賦一年的優待。
這對身處中原地帶需要依靠地力吃飯的百姓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好訊息。
以至於當天子車輿途經的時候,這些身在田中的農人叩首行禮的不在少數。
“大概是因為親自參與過耕作,對這等豐收場面更有一番感觸吧,”李清月喃喃,“只可惜遼東的秋收還要再晚上兩個月,還不知那頭會是什麼樣子。”
在聽到她說前半句的時候,武媚娘扶著車窗邊緣若有所思。
不知是否是因這泰山封禪中擔任亞獻,也算是對她來說的另外一道里程碑,她竟忽然想起了當年的另外一出轉折——正是在阿菟的預告之下,關中洪澇災害得以被提前疏導。當她們自萬年宮折返長安的時候,也正有那樣一批險死還生之人在泥濘的田地裡,朝著遠去的天子車駕叩首。
只是彼時的場景和今日終究有些不同。比起當年的景象,她更想看到的大概還是今日。
她也隨即盤算起了一件事。若是條件允許的話,是不是該當讓李弘、李賢還有李旭輪都在關中嘗試一番親自耕作。或許,多知道一些民生疾苦,他們便說不出那等不經腦子的“仁善”之言了。
也說不定,還能用其來強身健體?
她心中想著這番算盤,倒也沒忘記回應正在面前的女兒:“我看你不是擔心遼東那邊的豐收情況,若我不曾記錯的話,前幾l日還見盧主簿將遼東那邊的書信帶到你面前,總不至於在十天半月間就出現紕漏。你覺得可惜的是不能在封禪歸去的途中,還能往這邊送來一批新米吧?”
李清月歪頭一笑:“還是阿孃懂我,不過也不必什麼都說個明白,對吧?”
“你啊……財迷得很,也不知道這是跟誰學的。”
李清月反駁:“我這個叫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而且就拿這次泰山封禪的情況說吧,我這斂財也沒斂在自己身上嘛。”
武媚娘無奈。
在登泰山的前一晚,阿菟便將她對兗州富戶的算計擺在了她的面前,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最過分的,大概就是那句“反正阿耶看不見”,差點讓武媚娘都給嚇一跳。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阿菟彷彿天生敏銳的局勢評判並沒有錯。
在這等盛事面前,就連兗州當地的官員都未必能在李治的面前佔據多少地位,早被隨駕的諸多官員給擠到了外頭,更何況是這些兗州富戶。
他們不過是閻立本繪製在泰山封禪畫卷裡不見面孔的人潮剪影一員,如何有可能掀起什麼風浪呢?
最多就是有那麼個典型,被安定公主發出了募招兵將的邀請,再有陛下東巡帶來的官員人脈擺在他們面前,能讓他們從中受益,讓他們不至於計較之前支出的那一筆錢財。
畢竟,對於絕大多數的兗州富戶來說,這麼一點付出還遠不到
傷筋動骨的地步,不過是買了個特殊的入場券而已。
沒能透過這張入場券魚躍龍門,不過是因為陛下的眼界太高而他們又還不夠資格罷了,又關安定公主和因此受益的兗州百姓什麼事呢。
至於現在,她也只是想讓自己的遼東新米再得到一個大好的宣傳機會而已,哪有什麼壞心眼。
不過說到遼東……
李清月忽然撥馬轉頭,朝著盧照鄰和王勃所乘的那架馬車行去。
武媚娘頗覺有趣地看到,女兒經歷了這泰山封禪的前後忙碌,也依然是一派神氣活現的樣子,在快馬穿過佇列之時,怎麼看都是一派真正屬於年輕人的興致昂揚。
大概也因為,她在這封禪中所能起到的作用都已盡數完成,現在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