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地出了一口氣。人人都道這次平定忠順王叛亂;她居功至偉;只是她自己卻清楚得很;忠順王因何而來。如今,她早已失了帝心;在這宮裡;只怕隨隨便便一個小才人都能踩著她。
空有份位;沒有一丁點子實權;皇上幾年都不來蘭春殿一趟;這個貴妃,做著有什麼意思。
她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便就是太上皇醒了;他最愛的十五子是在她帳篷裡被擊殺的,難道能指望上皇撈她?
還不如縮得更小一些,讓上皇徹底想不起她這個人得好。
抱琴哭紅了雙眼,只反反覆覆一句“娘娘怎麼這般命苦”,她知道這個打小跟著她的丫頭是真心的,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恐怕只有這個丫頭了,連父母兄弟,都不及這丫頭對自己的萬分之一。否則,當初何必把她送進宮裡來。
“家裡子侄不爭氣,只會靠著女兒在宮裡給他們掙面子……”元妃喃喃了幾句,絲毫不去想她當初也是懷著怎麼樣的憧憬進宮的。
直到在圍場之中,承了帝王恩露,本該是柔情蜜意的時候,就迎來皇帝的當頭一擊:“小祥子,給貴妃送碗避子湯藥來。”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這後宮之中,帝王的榮寵都比不上一個傍身的孩子,若能得一個兒子,那日後的尊榮不說,在宮裡揚眉吐氣也是當然的。
可是皇帝不肯給她。
“莫要耍小聰明。”末了還警告一句,“敬事房的太監不在。”
便是皇家圍場,住的地方也不算太寬敞,西藏土司送來和親的寶貝女兒就住在她對面,藏族女孩兒地位比中原人要高,小姑娘一身火紅的藏袍,騎在馬上,得意地炫耀自己的馬術。
元妃嫉妒得險些掐壞自己的胳膊。
她徹徹底底地明白,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倒不是沒有別的機會,忠順王……
伏兵衝進來的時候,元春只感覺得到絕望,洋洋得意地說著自己計劃的忠順王被擒下,惱羞成怒:“皇兄好大的手段!”皇帝不羞不惱,只輕聲問:“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什麼手段?倒是你,對得起父皇麼?”而後手一揮,不待忠順王再開口,馮唐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動作之凌厲,叫元妃唬得暈了過去。
皇帝的手段可見一斑。
而這樣薄情寡義的皇帝,也有一個同他一樣擅長做戲的皇后,這兩人比肩而立,俯視大好河山的時候,是真的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
妻與妾,主與僕。
元妃不禁抱著抱琴,二人埋頭痛哭了一回,又趕忙擦乾了眼淚,如今是上皇恢復的好日子,她們在這兒掉眼淚,是給上皇找晦氣,不想活呢。皇后派了女官來,言說:“上皇醒了,後宮上下,論理都該去請安侍疾的,只是上皇剛醒,太醫說了要靜養,皇后娘娘說,不若分個幾批去,也省得份位不高的嬪妃們在殿外候著挨凍,貴妃娘娘是四妃裡的頭一人,皇后娘娘叫您一起去給上皇請安。”
怕什麼來什麼,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后今日盛裝而來。衣冠首飾皆是一絲不苟。元春幾乎莫不清楚她的心思,她是去侍疾呢,還是去炫耀呢?
到了上皇面前她才清楚,皇后只是來示威而已。
上皇對皇后心裡有氣,見她來請安,依舊是愛理不理的,倒是皇太后,不知哪來的膽子,竟逾矩越過上皇,做主叫她起了身子。
俞太妃愕然道:“姐姐如今可與往日不一樣了。”
皇后卻沒有理會上頭的腥風血雨,她小心翼翼地問:“皇上問老聖人好呢。他現如今在朝上,下了朝就來看老聖人。”
這樣熟稔的口氣,宛若民間夫妻才有的親暱,太上皇冷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他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這世上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