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外包裝後,艾亞看見這張畫像時著實吃了一驚。青灰色的天空,深灰色的帶著怒意的海面,無邊無際的隱隱反著光的灰色雨幕,還有站在船舷打著傘,雨中獨佇的菸灰色的艾亞。整張畫,深深淺淺的灰,幾乎把灰色用到了極至,一眼看過去,就是張帶著絕望色彩,壓抑的,黯淡的情緒撲面而來。雖然只能看見艾亞纖弱到近乎無助的背影,還有她袖邊珍珠白的蕾絲和溼透了變成黑色的裙角,明明是很狼狽的形象,卻莫名地讓人感覺這一切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初離英國那天的自己是這樣的嗎?
艾亞當時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平復下來。
“這不是我。”艾亞拿著畫,抬起眼來,認真地看向烏爾。
烏爾被艾亞過於直白的目光看得一窒,趕緊垂下眼睛,頓了一下才輕聲回應:“在我眼裡,這就是你。”
果然,世界只有一個,可人心卻能創造出另一個來。艾亞也是個畫者,她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心裡既覺得麻煩又不可避免地隱隱覺得有些虛榮,無論如何,烏爾都是個美男子,他能為自己畫像,能為自己畫出如此打動人心的畫像,他的感情……艾亞只能好好收藏了之後找機會拒絕。
只是,烏爾不說出口,艾亞根本找不到話來拒絕。總不能自己巴巴地跑過去說“我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這種話吧?於是,剩餘的幾日,艾亞就與烏爾在甲板上散步觀景聊天,雖然也曾聊到那付艾亞的畫像,但烏爾卻隻字不提關於感情的任何事,於是,艾亞也只能沉默。
其實,除去烏爾把自己畫得如此讓人心動的訝異之外,更讓艾亞奇怪的是,他怎麼能在船上畫出如此穩健的筆風來。自己畫的幾張完全抖得不象話,相比之下,艾亞一直在心底頗引以為傲的畫技實在有些難以啟齒了。
烏爾的回答讓艾亞很吃驚,他只是羞澀的一笑,看著溫柔呢噥的大海:“我從小就生長在船上,已經習慣了。”說著,他轉過頭來飛快地看了眼艾亞,立刻紅了臉,別開目光,聲音小下來:“其實,讓我在陸地上畫,還遠不如在船上來得順利。”
這種正常有趣的事情被他說得好象尷尬難當,艾亞看著烏兒只能再次升起想笑又很無奈的心緒來:“從小在船上長大?那倒是個與眾不同的有趣經歷。”難怪會這麼黑:“難怪去過那麼多地方。”
說到這個,烏爾就高興起來:“是啊,不過,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十三歲起,父親就帶我回了倫敦,很難得坐船了。想起來……”烏爾眼睛迷濛起來:“剛到倫敦的時候我一直都很不安,沒有海浪的聲音就無法入睡,白天更是覺得時時刻刻必須遵守那些規矩就象是在監獄,很痛苦。後來,父親送給我一個大海螺,我把它放在枕邊,每晚睡前聽一聽,才算好起來。”說著,烏爾轉過頭來,微笑:“呵,說這些,是不是很傻?”
“誒?不,不會。”艾亞被這個過於溫柔的笑容晃了下眼:“聽起來,你父親可真是個細心體貼的人。”
烏爾的表情僵了僵,低下頭:“是的,他總是這樣。”
明明是讚美的話,可烏爾說起來卻沒有一點欣喜之情,艾亞愣了愣,知趣地沒再追問。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看烏爾的打扮談吐也是位紳士,更何況還與艾亞一樣住在頭等艙,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可是,照他所說,他十三歲前一直在船上生活,這對於貴族來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的緣由艾亞並不想猜,但也知道並不簡單。
——貴族家庭裡難以啟齒的齷齪事最多,就好象……好象誰能想到,羅切斯特會在祖宅的閣樓上藏著一個瘋妻子呢?
想到這裡,艾亞不由皺了皺眉,趕緊轉移話題:“烏爾以前去過馬德拉嗎?”
烏爾驚了一下:“愛小姐第一次去?”
艾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