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嘆了一聲,到底是允了碎紅進來,他沒有通報,也沒有再說旁的,而是輕車熟路地把人帶去西苑,熟練得不像第一回 做。
驀然被驚擾的大門又合上了,淒冷的長街像是忽然點了一根火柴,熱鬧一閃而滅,聲囂都是暫時,可就是這一瞬,巷口一道意外闖入的黑影倏然跌倒在地,他就像火柴熄滅時的那縷黑煙,飄了一下,就沒了……
翌日,雷勇還沒睡醒,就聽下人著急忙慌地闖進來,說是小公子丟了!
雷勇瞬間醒神,從榻上跳起來,還未更衣,就匆忙趕去——院裡的下人丫鬟跪了一地,各個戰戰兢兢,連說話都在抖。
「小人真不知小公子去哪了,這一覺醒來,人就不見了,連姨娘也不見了……」
「昨夜睡前還好好的,奴婢就守在門外,真的什麼也沒聽到!」
「小人是真的不知!」
「還望老爺和夫人饒命啊!」
……
雷勇攆開這些人,擠進屋親自去看,結果屋裡乾乾淨淨,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氣急敗壞,險些暈過去,想著方才下人說的話,姨娘和兒子,這個奇妙的關聯讓他一下聯想到前陣子,楊進觀也是這麼丟了兒子,丟了小妾。
雷勇又想到楊進觀至今沒能把兒子找回來,頓時兩眼一黑。
就在這時,下人匆匆來報:「老爺,這是在窗邊發現的。」
雷勇低頭一看,竟是安神香,難怪能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他掃視一圈,低吼道:「給我找!通通給我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賤人還有我的寶貝孫子找回來!」
眾人無一敢語,忙不迭地去了。
這日直到傍晚,整個雷府都籠罩著一層陰鬱。
無人敢說話,也無人敢用膳,除了出去找人的下人,所有的夫人姨娘都在正堂裡等著,連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眼看夜色越來越低,始終一無所獲,雷勇的臉色也越發難看,就當他準備動身要去兵馬司借調人手時,雷府的管事揪著一個下人的耳朵,把他推到堂前——
「老爺,這個伙伕想逃跑!」
「沒有沒有!老爺我是冤枉的!」那人跪在地上,以頭搶地。
「還說沒有!」管事把他身上的包袱奪來,裡頭的東西全被抖落至地,銅板金銀和衣裳,「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敢狡辯!快說,小公子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冤枉啊!小人真的冤枉啊!真不是小的把公子帶走的!」
雷勇坐在主位上,顯然早已沒了耐心:「為什麼要逃走?」
伙伕兩股戰戰:「……小人,小人昨夜外出吃酒,回來的路上,好像……好像是匆匆看見過小公子一眼……」
雷勇騰的一下站起來,大步走到那人跟前,兩隻手把他提起來:「你再說一遍!」
伙伕兩腿腳不著地,無助地晃著,像是突然被撈上岸的魚:「小人……小人也不敢確定……但碎紅姨娘好像是抱著小公子,往,往陳府去了。」
雷勇皺眉:「陳府?」
「對,就是陳閣老的府邸,裡頭還有人跟她說話……」
雷勇低喝著問:「說什麼了?」
後面的話,伙伕更是不敢說,剛一要開口,便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下一秒,直接屁滾尿流,他被嫌棄地扔到地上,又滿額是汗地跪著:「……說說說,說人她已經殺了,還說,孩子,孩子是閣老的……」
話音一落,雷勇一陣眩暈,立馬便要栽倒下來,雷夫人連忙扶住:「老爺——」
雷勇眼底一片金光,艱難地支撐著一言不發,臉色白得嚇人:「然後呢?」
「然後,然後,陳家的人,便把她請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