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中有“通曉語言”一項,即借用魔網的力量,讓兩個生物跳出語言限制,直接溝通。蘇眉很想對她放一個,但拉耶多斯就在旁邊。
她極為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一聲都沒吭,只不停地問著自己,“要怎麼辦呢?”
驚訝消逝之後,她心中湧起濃厚的兔死狐悲之情,對這個女法師充滿了憐憫。如果她運氣很差,被大惡魔發現而非劣魔,那就算有黃眼的幫忙,她也不可能逃脫噩運。女法師正在遭受的慘劇,其實就是她有可能走上的另一條道路。
哈根達斯外表一如尋常,老神在在,仔細觀察著自己的指揮官,還有軟癱在地上的女法師,同時小心地避開石像鬼的眼光。
此時,黑暗中的六隻行屍滑了出來,開始往大廳中央移動。如拉耶多斯所說,施法者的行屍難以製作,更難以得到,所以六人中,只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算是法師。他身上還穿著法師長袍,但眼神和其他人一樣空洞。
蘇眉稍稍側過身子,看了看它們,又把目光轉了回來。
她的確想殺掉拉耶多斯,已經籌劃了很久,考慮到方方面面,並且開始演練套路。這也是別無選擇的事情。沒有惡魔希望下屬脫穎而出,因為這容易讓上級認為自己無用,甚至直接被原來的下屬壓在頭上。如果蘇眉想引起瓦里辛的注意,得到更高的地位,那最不樂意的必定是拉耶多斯。
拉耶多斯雖然被瓦里辛看重,卻並非不可替代。這樣一來,她與其戰戰兢兢,終日勤奮戰鬥以換取注意力,還不如放手一搏。何況瓦里辛忙著內戰,有沒有心思注意她還是兩說。
最近,巫妖還說了一件比較悲哀的訊息。它認為瓦里辛實力有限,即使心眼夠複雜,又懂得拍魔將馬屁,恐怕也很難成為領主。用它的原話說,就是“他比溫迪爾圖斯差很多,不像惡魔領主該有的實力”。託庇在這種軍團長麾下,她未必能成為最終勝者。
這是又一條證據,證明升職是正確路線。但蘇眉從未想過,要在這次覲見中對拉耶多斯下手。
女法師的命運毋庸置疑。她是法師,所以不會被做成椅墊,也不會被扔給對人類有欲…望的雄性惡魔,只會成為行屍的一員。如果蘇眉若無其事地離開,那麼再見到她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失去了生命吧?
其實這沒什麼不好,畢竟她和她毫無交情。最聰明的做法也最明顯,那就是獨善其身,裝作沒看見,任憑這個女人絕望地死去。
巫妖安靜地待在夾層裡,繼續充當手機鏈,好像當時那個大喊“殺了他”的傢伙不是它似的。蘇眉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指望巫妖出場,還不如指望拉耶多斯良心發現。
行屍的行走速度很緩慢,動作也很僵硬,但仍然堅持著向這裡走來,不知道來做什麼事。拉耶多斯彷彿很滿意,張嘴開始說話,吐出的是和女法師相同的語言。
不知道為什麼,蘇眉沒聽懂他們的話,但能懂得女法師的哀求。她忽然想到,石像鬼可能並不插手獠魔的研發工作,一切由那些行屍幫忙。它們更加忠誠,不打折扣地執行主人的命令,更可以用這種稍微複雜的任務,測試它們的智力和實力。
如果她蠢一點,也許心存希冀,開口向拉耶多斯要人,認為這隻獠魔能賣自己一點面子。但她沒那麼蠢,不需要明知答案,還非得問上一問,引起對方的警惕。
她始終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凝視這幕悲慘的畫面。兩隻看似汙濁的眼睛裡,不停滾動著莫名的光芒。
女法師滿臉都是眼淚,聽了拉耶多斯的話之後,哭的更加厲害,似乎已知道在劫難逃。她是蘇眉見到的第一個活人,而且還在哭泣和懇求。
惡魔不會悲傷,也沒有眼淚,所以她很久沒見過人家流淚了。那絕望的哭聲讓她很難過,不停慫恿著她,要她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