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良久無語。
凝滯的氣氛在四周浮散,暗處拂過一道涼風,幾乎要將燈花吹滅。
正當疏真以為她不會開口之時,卻聽虹菱低低道:“你問我為什麼……”
她的嘆息聲宛如幽靈一般,在囚室中徘徊不去,隨即,她發出微微哧笑聲,“姐姐,你如此懵懂,也算是件好事。”
這答非所問的一句,含著千萬複雜情緒,疏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望著她,等待下文。
“你可知道,自從你走後,家中是什麼景況嗎?”
虹菱的笑聲此時此刻聽來,沾染了幾分詭譎悽然,顯出不祥意味來。
疏真回想著可霓的身世,緩緩道:“父母都染病在身,舅媽作主,把我賣給了上京城的人牙子——從那以後,再沒有你們半點音迅。”
虹菱嘆聲又起,“你雖然被賣,卻是去了京城的官人府邸,你在那裡吃穿不愁,卻哪曾知道家中又遭遇飛來橫禍?!”
“爹孃染的病,逐漸在四肢髮膚上泛起灰白潰斑,官府派了大夫來,卻是如避鬼神一般逃了出去——那是無可救藥的瘟疫!”
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卻越發淒厲可怖,“那時候,我們全家被反鎖在家,外間隔得水潑不進,這是怕瘟疫傳染,是要我們活活困死!”
“我至今還記得大家那嫌惡驚恐的神情,只有一個人,她伸出了援手。”
疏真心中一凜,問道:“是蕭淑容?”
“是。”
虹菱抿唇苦笑,繼續道:“她當時也身處貧賤,乃是州令家的歌姬……卻居然不顧危難,每日裡偷偷替我們送飯。”( )
第九十三章 夜亂
一燈如豆,明滅搖曳之下將人影拖長,虹菱的聲音在昏暗中聽來清脆如冰,“全靠了那些飯食,我們才得以活命——真是可笑,瘟疫並沒有取走一家的性命,卻要在家中餓死渴死?!”
她冷笑連聲,蒼白雙頰上泛起紅暈,“可是老天不長眼,爹孃苟延殘喘著,終究還是喪了性命——沒有大夫,沒有藥湯,我們只得等死。”
疏真靜靜聽著這人間慘劇,雙瞳越發幽冷,她眼角掠過一道流光,隨即便渺然無蹤。
她將無聲的嘆息咽入胸中,耳邊聽著虹菱激憤控訴,卻只覺百味陳雜,血脈中滾燙翻湧,卻是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虹菱卻是渾然不覺,只是咬牙繼續道:“爹孃死得屍骨無存,一把火燒了個乾淨,若不是蕭淑容及時報信,連我也要葬身屋中……你在京城安穩過活,可曾顧念家中片刻?!”
虹菱越說越是怨毒偏激,話到最後,卻是忍不住,遷怒到了長姐身上。
疏真默然無語,卻是伸手掩了面龐,雪色羅袖半遮之下,幾乎要失聲大笑——安穩?!
她微微眯眼,想起可霓被賣到自己跟前的模樣:那般瘦骨嶙峋,面色發黃,搖搖欲墜幾乎要昏厥過去——戎馬倥惚之中,蕭策費了心力,這才尋來伶俐可靠之人。從此,一對少女主僕便在軍中顛沛周遊,數次面臨生死之際,其中危難辛酸,豈是言語可以道盡?
她閉上眼,想去方才的“安穩”二字,心頭越發火辣辣的疼,彷彿針刺鐵烙,一口鬱氣積在胸口,卻是幾乎要將這丫頭一把拎起,在她耳邊大聲喝道:你所怨怪的長姐。已經死了!死得屍骨零落,收葬不得!!
這樣的結果,夠安穩了麼?!
然而她終究靜靜站著,孑然一身,風從窗欄間幽幽吹過,帶起她紫錦披帛的一角。垂首斂目之下,整個人都彷彿浸入冥暗,不見一絲生氣。
虹菱怨懟之下口不擇言。微微喘息著卻也有些後悔。她抬眼看去。只見一向端雅寧靜地長姐。卻已化為了泥塑木雕一般。她心中發酸。卻也不肯認錯。只是嘶啞著嗓子。輕聲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