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師大會?
在場諸人彼此對望了一陣,卻沒說出什麼話來。
眼前這場臨時召開的軍事議會,幾乎完全變成了赤瑪倫的一言堂,但在一個又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面前,他們也實在很難給出什麼其他的意見。
年紀尚小的贊普就更不用說了,恐怕他連眼下的局勢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那麼對他們來說,能有一個願意扛起重任的主心骨,反而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既是不願投降於武周大軍,那也確實該當有一場誓師動員大會。
只是……
當這場議會結束後,此地只剩下了赤瑪倫、年幼的赤都松贊等人的時候,赤瑪倫的父親扎西德還是忍不住問道:“由你親自前往前線督軍,不會太過冒險嗎?”
赤瑪倫朝著他看去,挑眉問道:“冒險?何為冒險?”
“危險從來都是和機遇並存的,何況在這等生死存亡關頭,若不冒險,只有自此覆滅一個結局。芒松芒贊當年遺留的禍患,也總該在真正開戰前被彌補起來,不是嗎?”
她不是芒松芒贊,不會被中原人一封捕風捉影的討賊檄文,就給當場氣得吐血,更不會因為局勢失控,不僅不考慮暫時放下仇怨,還要將能夠威脅到王權的東西全部剔除。
她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的親自出兵決定。
那就稱不上是冒險。
她繼續說道:“父親應該看出我的想法了。我不是贊普,所以我可以給韋氏放權,也不在乎韋氏能不能值此時機立功復起。由他們應對西北亂局,能給我們省下不少事情。”
“但我不可能在正面戰場上也能用這等激將對比的法子,只能逆流而上!”
在她那張臉上有一瞬間還因近日的種種軍情,閃過了一縷疲憊之色,可很快,在她目光中的一片灼然熾焰,又將這份疲憊給燃燒不見。“倘若我們能挺過這一關,沒廬氏應當也能打破尚族和論族之間的界限了。所以——”
“您不僅不該覺得我是在以身犯險,還應該全力支援於我才是。”
這話說完,赤瑪倫便沒再多言語了。
反正,扎西德應該能聽得懂她的意思。
對於韋氏來說,並未因戰敗而論罪,就已經是一個莫大的鼓舞。以他們這一脈的本事,要攔截住相對人數不多的一路敵軍,應當不算難事。
而對於沒廬氏來說,從聯姻後族走向前朝的誘惑,是任何其他話語都難以企及的。
他們想要的東西更多,也理所當然地要承擔起更重的責任。
這便是如今的道理。
有扎西德在其中負責傳話,在她誓師起行之時,該當能再得到一批全力效死而戰的部下,以填補她以王太妃身份指揮戰局的不易了。
只希望,藏原的雪嶺還能再為她額外提供一份庇護吧。
時不我與啊……
倘若她能有更多的時間,又倘若此次擊退了武周大
軍後,隨著沒廬氏打破尚論界限,她也能將自己掌權的腳步再往前邁進幾步,或許,便不會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面。
但饒是她心中還有這一份欠缺的底氣,當吐蕃兵馬自邏些城北上的時候,隨軍的將士所見,依然是這位吐蕃的攝政太妃坐鎮中軍的穩重端方之態。
誰也看不出,她心中還有任何一點忐忑的情緒。
而當她抵達唐古拉山口後,更是一刻也不曾停歇地帶著贊普在大軍中親自犒軍慰問了一番,以求振奮士氣。
而後,確定了各地崗哨的佈防情況,都如她先前所預設的那般並無出入,她重新返回了中軍營帳,叫來了軍中的書佐官吏,發出了一個讓人不曾料想到的問題。
“會寫檄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