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而歸的頭一夜一般,光明正大地以親近母親為由,沒回去自己的寢殿。
或許是因為她多年間身處軍伍之中,讓她
() 必須做到時刻警惕,又或者是因為今日的這出“彈劾”太子實在特殊,讓她心中沸騰到難以入眠,在夜半之時,當母親起身的時候,李清月也隨之清醒了過來。
但她並沒有出聲,而是安靜地看著母親坐在了寢殿的桌案之後,拿起了那枚代表天后權柄的印璽。
李清月透過簾幕的縫隙朝外看去,正見桌案上唯獨一支被重新點亮的蠟燭,照在了那隻握住印璽的手上。
那已不是一隻很年輕的手了。
再如何保養得宜,母親今年也已經四十八歲了。
在方才彼此對望之間她就不難發現,當她愈發成長正當盛年之際,母親的年歲漸長也已表現在了眼尾髮梢。
不過,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政客的心性完全成熟的年紀呢?
她會更為老辣地處理感情、政治,更為頭腦清明地做出合適的抉擇,也會……
在殿中的火燭又搖曳了一瞬的剎那,她分明將手中的印璽又握得更為牢固了一些。
那是一份絕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奪走的權力之鑰!
但在這份抉擇做出後,她依然沒有結束那份深夜中的靜謐獨想,而是依然脊背筆直地坐定在那裡良久,彷彿還有諸多其他的問題,也要一併在這矛盾被激化的當口全部考慮清楚。
直到遠遠傳來的晨鼓敲碎了長安城中的夜色外殼,她才終於徹底從冥想中清醒過來。
大約是因為想明白了很多東西,在對上女兒l剛剛“醒來”的問好時,她簡直精神振奮得不像是個沒睡多久的人。
“我已經想好了。”對上李清月略顯訝然的神情,武媚娘唇角微抬,“很奇怪嗎?我說了,只是需要讓我想想而已,一夜的時間當然足夠了。何況,能者上弱者下的道理,對我來說並不難確定。”
“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還擺在面前,我對他失望了,你阿耶還沒有。”
“那麼阿孃的意思是?”李清月不會誤會這句話的意思。
這不是阿孃在聽聞了她對太子的檢舉斥責後,為了保全太子而拿出的敷衍說辭,而是僅僅在陳述一個現實存在的困難。
武媚孃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永徽律疏》之上,“你還記不記得,在你幼年我們擺駕洛陽的時候,我也曾經在看這本書。彼時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若是我能主持此事,要如何才能讓有真才實學的人得到榜首的位置。”
“這其中的有一些在這幾年間有所施行,比如從嚴限制州郡輾轉、掠人名額之事,但有一些還不曾。現在,也是時候該當做些嘗試了。”
她語氣中的殺機一閃而過:“這三年間天災不斷,各地官員之中尸位素餐、救災無能者數不勝數,世家貴胄趁機奪人田地,收留逃民之事同樣不少,合該選拔出一批官員來替換掉他們。”
這也確實是做出內政改變的最好時機。
外患暫時被壓制了下去。先有大賀氏遭到迎頭痛擊,後有吐蕃被俘獲五萬降卒,其他各方若不想重蹈覆轍,就應該認清一個事實,大唐再怎
麼遭災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百姓既為災情所擾,又為均田制府兵制的弊病所困擾,在等待著旱災消退的同時,也期待著大唐的統治者能做出種種改變。
一時之間,屋外的晨光已透過了窗上薄紗,照在了天后陛下蓄勢待發的眼神之上,“我會向天皇提議,發起科舉糊名,無論成與不成,都要以此為餌,讓天皇看看……太子的表現。”
一個真正能夠擔負國之重任的太子,是認同這套規則也好,是不同意這套新方略也罷,到了今日這樣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