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含著那塊羊肉就有些食不下咽,將手裡的筷子放在了桌上,臉色就冷了下來。
林謹容仿似不曾看到她的神色徑自給她滿了酒,又給自家滿上,自顧自飲了,道:“姑母要我勸你,可我想著,你自來是有主意的人從來都最懂道理,最懂孝道,哪裡需要我勸呢。”
陸雲盯著面前那杯酒看了一會兒,抬起眼來看著林謹容,語氣尖刻地道:“嫂嫂,當年你就是為了孝道罷?”
荔枝的臉色都變了,從前林謹容抗婚一事大家都有意識地掩著不提,只怕說出來就是傷了林謹容和陸緘之間的情分。陸雲這樣說,簡直就是挑釁了。簡兒擔憂地悄悄扯了扯陸雲的衣袖,陸雲恍若未聞,緊緊盯著林謹容,靜待她回答。
林謹容又給自家滿了一杯,淡淡地道:“往事不提也可。不過長輩的話終究是要聽的,婆母終究是心疼你。你看我現在不也過得好好兒的?”
“那人哪裡極得我二哥半分?”陸雲咬著牙站起身來,張口還想說什麼,大約是覺著影響自個兒平日裡端淑溫雅的形象,便又住了口,淡淡地道:“我飽了。嫂嫂慢用。”言罷轉身就走。
簡兒留在後頭,面紅耳赤地對著林謹容行了個禮,小聲道:“二奶奶,您不要和我們姑娘計較,她心裡……”
“簡兒?”陸雲在外頭拔高聲音喝了一聲。
“來啦。”簡兒猶如驚弓之鳥,飛快地朝林謹容又行了個禮,匆匆忙忙出去了。
林謹容淡淡地吩咐桂圓:“你打了燈籠送姑娘回去。”
桂圓忙應了,飛快點起燈籠追了上去。
荔枝不忿:“大姑娘這性子越發尖酸了,看著似是最體貼人不過,其實哪裡又真是如此?不過都是顧著自個兒罷了。肯勸她還是為她好,否則誰又會去討這個嫌……”
“咱們不說她。”林謹容微笑著指了指對面的位子:“重新取套碗筷,陪我吃一點。吃完以後,我還要再過太太那邊去一趟。”姿態總要做足,省得說她這個當嫂子的不關心小姑子。
荔枝果然自取了一套碗筷偏著身子坐下來,林謹容與她倒了一杯酒,舉杯敬她:“這些年辛苦你了,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荔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站起來:“這是奴婢的本分。”
林謹容示意她坐下:“今年莊子裡大豐收,茶肆和鋪子的生意也極不錯,我今日同三爺說了,請他幫你打套銀頭面,上面想鑲嵌點東西,你喜歡珍珠,還是寶石?”
荔枝惶恐不安:“奶奶,您可是要……?”這就像是在替她準備嫁妝一般的,可是要打發她出去了?
林謹容笑道:“我要什麼?”
荔枝眼圈微紅:“奴婢不想離開您。”
當年她問荔枝,荔枝也是如此回答,但彼時她處境艱難,就算是心裡想,也不能替荔枝配個滿意的,多少也有些離不開荔枝,倚仗荔枝。但今日,她卻可以給荔枝更好的,她不會再讓荔枝如同前世一般,血淋淋的,孤單單的死在江邊。林謹容沉默片刻,低聲道:“我過了年就是十八,你就是二十,年歲不小了。”
荔枝垂眸想了一回,擦了擦眼角:“奶奶是需要外頭的人手了吧?您是主,奴是奴,您安排就好,奴婢都聽您的。”
荔枝自來恪守本分,故意說這樣的話激她,那是真沒想過出嫁的事情。荔枝還是那個荔枝,固然變得能幹精明瞭,心卻從沒有變過,林謹容心中寬慰,也不忍責她,溫言道:“你明知不是這樣,我只是希望你好而已。真心實意待我好的人,我總希望能盡力對他們好的。”
荔枝紅著眼倔強地道:“既然奶奶是想要奴婢好,那奴婢就告訴奶奶,奴婢就想守著您。什麼勞什子破男人,奴婢看不上,也沒想過。”
林謹容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