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門口,安毅拒絕士兵的服侍,接過溼毛巾自己擦拭滿是傷痕的臉,看得周邊的眾將校心酸不已。
派到城裡聯絡醫院尋找醫生的陳誠師和炮兵司令部弟兄一返回,全都焦慮而無奈地彙報:
總司令部軍醫處因蔣總司令的下野前兩天已經解散了,城裡醫院幾乎所有的醫生在幾天前已被傷亡慘重的三十三軍、二十七軍和鎮江、常州等駐軍徵走了,就連大街上開診所和藥鋪的郎中,也因今早突然響起的炮火以為是孫傳芳大軍打過江,全都大門緊鎖,四處避禍去了。
安毅手中的毛巾隨之掉地,心中萬念俱灰,平時大大咧咧的蔡忠笏突然大聲責問副官蔡培元:
“洋人的濟慈醫院你去了沒有?他們要是不願來,就給老子綁過來!”
“去過了,司令,屬下親自去的只剩看門的幾個老頭女人,洋人的醫生和護士全都嚇得躲起來了,不知到哪兒去找啊!”蔡培元難過得直搖頭。
眾將一片唏噓,束手無策,安毅突然不顧一切衝出營房拱門,嚇得一群將領連忙追了出去,只見滿身硝煙衣衫襤褸的安毅跑到一輛正在掉頭準備離去的軍卡前,開啟車門將嚇壞的司機一把扯了下車,快速鑽進緩緩前行的車頭猛然關上車門,十幾位
已跟上猴子似的輕鬆爬上車廂,安毅的副官沈鳳頭頂部一晃就不見了,卡車咆哮著衝出大營,轉眼即失去蹤跡,看得數十將校和操場上成千官兵嘴都合不上來。
陳誠擔心出事,一邊跑向自己的轎車,一邊高喊快追忠笏和谷正倫也手忙腳亂地衝向各自的車子,谷正倫上車之前還大聲命令麾下團長帶上弟兄快點兒跟上。
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沈鳳道看到安毅的車開得這麼快,連忙出聲提醒:“慢點兒,小毅,不管去哪兒都別急,這裡是行人車輛往來熙攘的大街,速度這麼快會撞死人的。”
安毅不為所動,一手按在喇叭上,一手敏捷地轉動方向盤次險之又險避過往來行人和車輛,繼續飛速向前,滿大街的人聽到連續不斷的喇叭聲和巨大的馬達轟鳴聲,遠遠看見一輛大卡車飛馳而來橫衝直撞的,早已嚇得四處躲避。
安毅轉入戶部街,前行百餘米快速右轉進入太平路,直將車開至前方路口才減低速度次猛然右轉撞開路邊院子一扇寬大的鑄花鐵門,車子在院中數十位各國洋人的驚呼尖叫聲中,停在了聖保羅教堂門口。
安毅飛快開啟門跳下車,衝進坐滿各國洋人的教堂,著急地四處張望頓一下大步走到中央佈施臺前,面對齊聚教堂躲避戰火的兩百多洋人大聲哀求:
“先生們、女士們我需要醫,求求你們我需要醫生需要無數的醫生去救我的將士們!”
教堂裡靜悄的,滿堂的男男女女看著全副武裝焦頭爛額的安毅和他身後的侍衛驚慌不已安毅嘶啞的聲音吼出的話,誰也聽不清。
安毅面對一雙雙驚恐詫異的目光,動地揮舞沒有袖子的黑乎乎佈滿血痕和燙傷水泡的雙手,扯開嗓子用英語再次喊道:
“:生……我需要醫生啊,先生們……我要醫生,我的弟兄們……快死了……”
滿堂男女終於聽懂了毅的意思,不少人驚訝地站了起來,四十來歲的主持牧師托馬斯格爾大步走到安毅面前,先是用英語禮貌地解釋,看到安毅不解地著急樣子,再用頗為彆扭略帶上海口音的中國話重複一遍:
“尊敬的軍官先生,我是這裡主持牧師托馬斯爾,您開著車撞壞教堂院子的大門,未經許可又帶領您計程車兵衝進這個神聖的地方,這種行為很不禮貌的,先生,請原諒我們,這是教堂不是醫院,找醫生的話請您到醫院去吧。”
“不不!不!格爾牧師,全南京最好的醫生就在你的教堂裡,我知道他們都在下面的這群先生女士們中間,我知道,我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