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歌含義沉重,有些悲慼了,兮兒以後還是少學這樣的歌比較好。”諸葛喬其實是滿臉的感動,但可能為了掩飾,所以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聳了聳肩,沒有答話。回看趙統,他臉色有點陰晴不定,好像是硬壓下什麼情緒,轉而掛上一個笑容,說:“沒想到諸葛小姐還精通音律,雖然稍有沉重,但此曲曲調特別,似乎之前從未聽聞過類似的。”
我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那你要問教我的人了。”
“哦?不知此人現在何在啊?”他追問道。
“不清楚。”我對他的刨根問底很反感,他問題一多,我就要接著編,我真怕以後編了故事自己都忘了。“以前一個下人在那裡哼唱被我聽到的,最近沒有看到那人了,不知道是成親了還是被趕出去了。”
趙統臉上似乎是有些失落,但他掩飾得很好,一晃神的功夫就恢復了之前的滿臉笑意,和我哥把盞而談起來。
我第一次發現,趙統此人的心思深沉,遠比他說表現出來的要多,多得多。
他們談我也不插話,以便之後能快點撤離。稍稍過了一會兒,我便藉口覺得累回房去了。諸葛喬可能知道我以前體質不好,怕真累到我,便沒有多留。
我覺得我娘是知道那天我和我哥偷跑出去的事情的。但她並沒有處罰我,只是言語之中含沙射影,讓我自己感覺到並沒能瞞過她,而且旁敲側擊地告誡我,要是下次再犯絕對不饒。
果然是個厲害的女子。
劉備大軍出征後,我爹稍稍有了點空閒,我也完成了坐在他腿上扯他鬍鬚的偉大歷史使命。他真是個好脾氣的人,被我扯疼了也不氣惱,還呵呵呵地笑,眼角顯出淺淺的紋路,卻讓我不覺得他蒼老,只覺得有點心疼,他實在太辛苦了,應該很少有這樣和家人一起玩樂的機會。
果然,過了會兒,他有些感慨地說:“一轉眼兮兒已經那麼大了。”我看到他眼裡露出的愛憐,讓我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春季轉眼而至,花園裡面的梨花開了,一株株如同白雪壓枝,岑參曾經把白雪比梨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如今成都這地方極少下雪,這一樹樹的梨花卻如雪花般討巧可人了。
春分拂過的時候,梨花花瓣片片飄落如同鵝毛大雪一般,卻伴著初春微暖的風。我興奮地跑到梨花樹下,仰著頭閉著眼感受那柔弱若羽的花瓣輕撫過臉龐的微癢觸感。
我突然來了興致,想要在花瓣中起舞。
我小的時候學過民族舞,那時候我媽給我學跳舞的動機很簡單,減肥。於是一學就是五六年,一直到我小學四年級讀完,我媽怕跳舞會影響我學習才停下來。但那絲毫不影響每年主題班會或迎新活動上被班主任拉去“一展身手”,大學裡面還心血來潮地去參加過民族舞社團,所以算起來我一直到四年前才開始放下舞蹈投入工作,即使是那樣,有時候同事一起卡拉OK的時候也會扭幾下應應景。
如果說要應景,現在這景色,即使不會跳舞,也應該想要在樹下轉幾個圈。
我看四處無人,輕輕地哼起一首曲子,一展袍袖,一個羽步加一個點轉,舒展開來。
梨花似雪,幽香浮動,翩翩而落;指若擷蘭,眉目顧盼,慢轉勾點,偏側攜風……
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總是看著新聞裡說櫻花開了桃花開了,叫嚷著要去賞花,轉身又一頭扎進工作裡面,錯過一年又一年的花期。
哪能像現在這樣在花瓣中恣意而動。
諸葛靈兮的身體有很好的柔韌性,以前已經做不了的踢叉橫腰的動作,竟然輕輕鬆鬆地就辦到了。
足尖點掃如踏水起漣漪,扣腕轉繞如落花翩若鴻……
正跳得起勁,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