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發大,轎子裡卻逐漸安靜下來。咳嗽聲也漸漸地平緩。
「今日的事不準跟任何人提起。」
閆準在外點著頭:「奴才斷然是不會說。」他頓了頓,又道:「將軍,就算如今大小姐在府裡,也不一定會知道的。」
裡面的人沒回他,沈少卿將帕子收回袖中:「宋行之可醒了?」
「前日就醒了,如今應該能下床。」閆準在外沉默了片刻,又道:「將軍若是要見他,屬下去叫人過來。」
下了轎,沈少卿又如往常一樣,從面上瞧不出半分的的異常來。
玄色的長袍在冷風中,身姿卻挺拔而又堅韌。
剛走到門口,兩人卻是一起停住了。前方,下著大雨,沈清雲撐著傘站在雨簾中,正站在門口對著他笑著。
「怎麼出來了?」沈少卿腳步停頓了片面立即走過去:「腳還沒好,就出來做什麼?」
「我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沈清雲撐著傘,雨水打在她的裙擺上,腳下濕了一片。
她仰頭看著對面的人,語氣輕輕地:「我怕這一切是一場夢,就想過來在門口等著。」
她太懂得失而復得的來之不易,以至於開始患得患失。直到確定這個人在自己眼前,是在自己身側。
一遍又一遍的去確認,她才肯相信。
「我就在這兒。」沈少卿笑了一聲,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我不會消失。」
他低頭看著她淋濕的衣裙,繡花鞋泡在雨水中不知等了多久。
沈少卿從懷中拿出帕子,彎下腰。
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她面前,抬起手給她擦拭著裙擺上的汙泥。
就像是在南疆。
那時,天高氣爽,他們策馬奔騰在沙漠之上。她笑容永遠是燦爛又明媚的,而他永遠在她的身後。
兜兜轉轉,如今這個人總算是又出現在她面前。
「姑娘在這兒等了一個多時辰能。」婆子什麼都不懂,這個時候走上前邀功:「奴才怎麼勸都勸不聽。」
「姑娘一醒來聽說將軍不在了,就非要鬧著要出門找您。我是勸也勸了,攔也攔了,說將軍馬上就要回來了,姑娘才肯在門口等著。」
沈少卿起身,將髒了的帕子收回袖子裡。他低頭看著那裙擺,道:「這回成功弄乾淨了。」
「什麼?」她開口,隨後記起什麼跟著愣住。
那是在他消失之前,那是還在南疆的時候。她偷偷去他的營帳,打翻了書桌上的硯臺,墨汁濺在裙擺上,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她多愛美啊,整個人都是自信又張揚。
裙子弄髒了在軍營裡又沒有的換,鬧脾氣不肯出去。沈少卿無奈,只好抱著她坐在書案上,低頭給她擦拭著裙擺。
她雙手撐在桌沿上,搖了搖腿:「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小姑娘愛臭美,哭紅了鼻子。此時看著高大的男人彎著腰給自己擦裙擺,臉上又害羞的紅了。
「不會。」沈少卿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將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笑道:「我甘之如飴。」
沒等她高興,他卻又舉著染著墨汁的手道:「只是你下次不要染上墨汁了,我實在是擦不乾淨。」
她那件新做的百花裙,只穿了一次。裙擺上本來只是零星點了幾滴墨汁,如今被他一擦,墨水糊了整整一大塊。
好好一件新裙子,徹底毀了。
「你……」她往下一看,氣的聲音都哆嗦:「你賠我的新裙子。」
「好好好,我賠。」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將軍,此時也面對一件小小的衣裙,卻也只有頭疼的無奈的份:「我賠你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