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嘆鳳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還拍飛,我這兒沒好吃的藥,你也別想那英雄,你若能成英雄,公羊月都能當在世活菩薩了!」
前頭的紅衣劍客勒馬,將好把頭轉過來。
許是「天下苦月久矣」,崔嘆鳳忙改口,替雙鯉又是緊披風,又是撩碎發,端的是一張和善的笑臉:「方才說到哪兒?從前洛水附近,倒是出了一位活菩薩,行俠仗義,施恩佈德,也有說是九天玄女下凡塵……」
公羊月將目光從他身上掠過,落在最後,晁晨抬眸撞見,很快又垂下頭,將手頭的韁繩緊了緊。
雙鯉驚掉下巴:「老鳳凰,可真是小看你了!」
崔嘆鳳認真道:「作為大夫,更愛惜生命。」
雙鯉摸著下巴,一臉不信,崔嘆鳳哈哈一笑,將雪白的大袖展開,舒顏道:「不過話說回來,濕熱也與心神有關,《素問》常言:思則氣結。我見你時有愁苦,可是遇著什麼棘手難事?」
別說,事還真有。
這幾月販訊息沒從前趁手,不是訊息來得太慢,就是總有錯漏,再這樣下去,只怕是要砸招牌。且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自在巴蜀發現根本沒有所謂「山神」,訊息來往皆靠人力後,她心中越發沒底,只覺得像上好的馬車崩掉榫卯中的一節,整個車軲轆鬆垮,稍不留神就會陷入泥坑裡。
但聞達翁的底細,只有她自己清楚,思前想後連個說話分憂的人也沒有,崔嘆鳳這麼一關心,她便有些心動,咬著唇僵了片刻,開口:「真叫你說準,我師父『聞達翁』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
「確定?」
「十七走之後,有一陣我心裡隱隱不安,就偷偷去查高句麗的情況,但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始終沒有訊息,還是他寫信回來,才知道人已經到了丸都山城。」雙鯉看著海子邊撲翅的水鳥,心中空落落的。
崔嘆鳳斂起笑容,極目遠山紅巖,良久後,才安慰道:「我雖不知『聞達翁』是如何做到的,但蒐集訊息,多半離不開人,而今燕代交戰,說不定因此耽擱,也是極有可能的,若是我門下勢力,動盪之時也會保全為上。」
雙鯉長吐一口氣:「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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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月行至武要北原時,雲中盛樂城裡,丁百川與劉羅辰正在菊園擺酒賞花,部下前來匯報,說是瞧那勢頭,像是要離境。
可往東不論走哪條路,勢必要抵燕國,劉羅辰心中立時惴惴不安,這兩軍交戰,形勢不明,就怕變故:「你說,會不會是陛下授意?」公羊月的武功擺在那兒,領兵打仗不行,但三軍中奪帥,卻有勝算,若是叫他得手,只怕會立頭功。
丁百川明白他的擔憂,擺手道:「大人放心,這位小侯爺可不是去做刺客,他要去的地方,實乃高句麗。」
「高句麗?」
「不錯,高句麗將起大亂。」丁百川正襟危坐,底氣十足,只問道:「不知大人可曾聽說過扶餘寶藏。」
劉羅辰很是疑惑:「怎麼說?」
「生活在玄菟郡以北的扶餘人曾以舉族之力,積累大量寶藏。後來,族中分裂,卒本扶餘一支建立高句麗國,南扶餘一支則建立百濟國,後高句麗崛起,反將遼東以北殘存的扶餘族吞併,自此王族血脈殆盡,寶藏下落不明。」丁百川斟酒,將手中的青瓷杯往前一送,落下那一點脆聲,點在人的心裡。
劉羅辰雙目一睜,喜上眉梢,忙問:「參軍的意思是?」
丁百川意味深長道:「有傳聞,寶藏的秘密就落在高句麗,據說扶餘的王女在亡國後嫁於高句麗的國王。」
「參軍真是好手筆!」
狂喜填滿胸腔,劉羅辰拍桌而起,仰天大笑,自是快意,這一刻什麼燕代戰爭全不重要,那雙眼裡只寫著赤|裸|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