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在關樓前駐足,回望綿延青山。當年大鬧授劍典,他隨李舟陽一道離開劍谷,但李舟陽隱居竹海,已甚少過問武林,他不願如此寂寥一生,於是婉拒邀約,決心闖蕩。
兩人在劍閣分道揚鑣後,他回了一趟綿竹替夏侯真掃墓,站在青冢前立誓,總有一天會為公羊家的冤情昭雪。而後,他西嚮往雀兒山,打算拿些錢財報謝救命之恩,哪知雙鯉那丫頭突然不「見錢眼開」,非纏著他說也要去闖江湖,看那丫頭一個人孤苦伶仃,公羊月便將她一併帶上。
那時,一大一小,一人雙劍,也是打這漫漫雄關前開始漫長的流浪,如今再觀此景,心境卻全然不同。
晁晨提著鳥籠走過來,隨他目光流轉,飛越雲海高天和峭壁懸崖,最後輕聲道:「山高水長,後會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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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晁晨:???還能這樣
雲中篇·風木悲
第106章
丁桂死後, 在各方的努力下雖極力還原綿竹破城的真相,但耳聞的畢竟唯晁晨一人,人微言輕, 力有不逮, 終是不能服眾, 更不能三言兩語改變整二十年守舊的老古董的思想,離開巴蜀前, 除了幾位耆老保證繼續調查外, 竟是不了了之。
五人中個個都心如火燒,只公羊月安之若泰。
晁晨看在眼裡, 他隱隱覺得, 歷經那一夜的悲痛後,公羊月心境越發通達, 從前執念更重於少年鬥氣, 想的是拿真相去打臉那些從前猜疑他、汙衊他、鄙視他的人, 而今卻是更傾向於無愧自安,扭轉旁人的死腦筋不再那麼重要。
扭轉?
試問滿城上下這二十年來, 就從未有一人懷疑過?不過是盲從附和, 信他人之信, 信自己之信罷了。那麼, 把自己一生的努力都系掛在別人嘴上,根本全無意義, 而對他公羊月來說, 該是走自己的道,去做更加值得之事——
尋回孟部聖物, 找到《開陽紀略》,沿途追索可能接觸過玄之並帶走他隨身所攜冊子之人。
然而, 以上三件事所留存的線索了了,不啻於大海撈針,公羊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李舟陽留下的兩封內容相悖的信件來看,自相矛盾之處在於公羊啟生死,其人失蹤於代,或許乃為暗示,再者,當初在滇南時,公羊月曾應諾喬岷的託請,此事恰恰只有代國國都能辦,於是,幾人商議,決心趕赴代國繼續追查。
如今北方三分,姚秦國都長安,佔據關隴;燕國國都中山,佔據中原乃至幽、冀、青三州;而代國則在兩國以北,西達賀蘭山脈,東至陰山腳下,向南與秦不過峪嶺,與燕不過太行山,茫茫三千里草原。
為了避開段贊與慕容臨的勢力,公羊月繞開燕國,北上陳倉,過平涼,意欲取道北典農城往東,去往代國國都雲中盛樂城。
太元二十一年,四月,五人到達北典農城,於黃河邊聽濤歇腳。
漢武帝時實行實邊政策,很遷徙了大批關中百姓在此墾土擴疆,然至漢末三分,司馬家一統天下後,退居塞外的匈奴捲土重來,鐵弗部長穿扶風郡,北典農城失守。彼時,北方幾族私下裡又給叫作「飲汗」城。
而今,隨匈奴鐵弗部左賢王勢力衰萎,此地幾乎已納入拓跋氏的疆域。
這日,天氣晴好,紅日當頭,五人在河邊古渡頭的草棚寮子裡吃了碗漿水面後,沐在舒柔的徐徐春風中,遠眺賀蘭山,群山在地平線後拔地起,春後雪已化,四野綠翠深淺不一,蒼莽中平添幾分生機盎然。
晁晨這個書簍子終於派上用場,出了寮子一路走,話沒停,一會說那大秦軍備如何威武,車駟卒兵是如何在此大勝義渠;一會又喟嘆中原多內亂,每一亂,必被外敵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