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裴之玉雙手撐在洗漱臺,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未完全擦乾的頭髮散落在額間,有些凌亂的美感,燈光下,灰棕色的長髮像是蒙上了一層銀紗,朦朦朧朧,生出了不真實感。
秀氣的眉下是藍灰色的雙眼,瀲灩卻不染妖媚,清清冷冷如天上月,一望便心醉。高挺的鼻,薄淡的唇,面部稜角分明卻不失柔和,帶有一股東方韻味。
這是一副頂好的皮囊。
可惜,沒有足夠的權力,這張皮囊只會是禍害。
思及此處,裴之玉不只是想到了什麼,手漸漸握緊,修長白皙的手指泛出紅暈,鏡子中那雙漂亮的雙眸也染上了幾分狠厲。
他抓起了一旁的剪刀,報復似地抓起一縷長髮剪斷。
髮絲落地,他撐著洗漱臺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地喘息著。待冷靜回巢後,裴之玉一言不發地修剪起了頭髮。
畢竟一會兒有個宴會,模樣太難看只會讓他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
裴之玉來到這個奇怪的蟲族世界已經三年了。
在這裡,沒有男女之分,只有雄蟲、雌蟲和亞雌。但是在裴之玉看來,都是男人,只是長相體型不同罷了。
由於雌多雄少和雄蟲天生就擁有對雌蟲和亞雌的精神安撫能力,所以雄蟲在社會上的地位特別高。畸形的性別比例助長了很多不好的風氣,雄蟲隨意的大罵凌虐雌蟲和亞雌而不受懲罰。雌蟲和亞雌因為精神暴亂也沒有辦法反抗。
不幸的是,裴之玉穿成了雌蟲。
一隻漂亮的落沒貴族的未婚雌蟲。
這就意味著,因為身上的美貌,裴之玉要遭受著比普通雌蟲還要強烈的赤裸眼光和窺覦。
這三年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雌蟲和男人之間不一樣的身體構造。一開始,裴之玉還覺得有些羞恥,但好在他的適應能力還算是可以,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但其中,有一個至今都讓他感覺到無能為力和絕望的事,精神力暴亂。
懸那是掛在雌蟲頭上的一把尖刀。
一把時時刻刻都有可能落下的尖刀。
裴之玉修剪完頭髮,看著鏡子裡的雌蟲,除了髮色和瞳色和在藍星的自己不一樣,其他的都是一樣的。
他把頭髮修剪成狼尾鯔魚頭,前邊的頭髮呈現層次感,比之前柔和垂順的長髮多了幾分冷冽。而後邊的長髮並沒有特意地被剪掉,仍是優雅美麗。
裴之玉並不算是很會修剪,前邊的頭髮難免不整齊,只是他那張皮囊實在過於優越,加上身形高挑精瘦,身子比例極好,一整個人看上去矜貴高冷,不可褻瀆。
這次宴會是由馬庫斯侯爵舉辦,裴之玉將作為巴利克家的雌蟲去赴宴。
來帖時,馬庫斯家的侍從反覆強調,一定要讓裴之玉到場。這其中的深意,就是將裴之玉介紹給馬庫斯侯爵。
而最諷刺的是,馬庫斯侯爵的長子艾伯特也看上了裴之玉,父子間頗有較勁的意思。
但這對裴之玉來說,絕對是災難。因為從頭到尾,他在那些貴族雄蟲眼裡,就是一件可爭奪的漂亮玩物,毫無尊嚴可言。
表面上來看,馬庫斯父子願意為了他爭吵較勁,實際上,裴之玉隨時都有被拋棄的風險,畢竟沒有雄蟲真的會為了一隻雌蟲起衝突。
再慘一點,裴之玉可能會淪為他們父子的共同玩物。
想到這,裴之玉好不容易鬆開的手再次緊緊握住,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說來好笑,在蟲族,雌蟲從小就受到壓迫,有苦也得忍著。於是,很多雌蟲的習慣,便是掐手心的習慣,以此來轉移疼痛,他作為一個外來者,竟不知不覺也有了這個習慣。
可手心的疼痛再刺激,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