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忍不禁會想,寧願在戰場上血戰連綿,傷痕累累,與一眾袍澤同生共死,也不願面對朝堂爭權奪勢的殘酷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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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因宇文邕早有籌備,有司辦事神速,當天傍晚時分,石之軒便順利入住了富麗堂皇堪比皇帝行宮的驃騎大將軍府。
美中不足的是,二伯裴諏之拒絕隨他入住豪宅,享受腐敗,而是繼續窩在從前的小府邸,過自個兒的樸素日子。
僅從這點兒來看,倒也無愧於士林給予裴諏之五兄弟的清廉任事的讚譽!
當然,石之軒敢以親身經歷證明,裴讓之、裴諏之兄弟絕不是他們治下百姓眼裡那種純純的“青天大老爺”。
特別是傍晚臨別時,裴諏之還不忘提醒侄子,“裴氏一族的老族長開春時仙逝了,而憑你如今太子太傅、驃騎大將軍的高位,何不爭一爭這族長之位?”
儘管石之軒並不會當真去費時費力的爭這區區一族之長的位子,但也將此事記在心裡,若是將來可以順便成為族長,他也不會拒絕。
畢竟這時代高文化、高素質的精英人士相當稀缺,而裴氏族長別的不敢說,最少隨隨便便即可抽調及指使三位數的博學多才、文武兼通之士辦事。
好用的狗腿子,誰也不會嫌多不是?
不等石之軒在豪宅坐安穩,以楊素、史萬歲為首的,一波接一波的中高階將校提著各色禮物前來拜訪他這故舊、同僚、上司或師尊,聯絡感情之餘順便蹭飯,斗酒狂歡,熱鬧一場。
天長日**久的修真生涯讓他愈發喜靜,本也懶得刻意經營世俗官場上的人際關係,但不知不覺間,他身旁仍舊聚集了一大批利益攸關的“好兄弟”、“好朋友”,儘管他並未將他們真正銘記在心,甚或將其中絕大部分視為人生過客。
這種身處紅塵,永珍紛呈,而心在其外,清淨無住,功名得失不縈於懷的獨特意境讓他感觸良多,所謂道家隱士層次上遠超“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的最高境界“大隱隱於朝”不外如是。
恰如先賢莊子所言: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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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
古典雅緻的臥室裡,紫檀木雕花床終於停止顫動,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息。
尤楚紅倚著石之軒,沉浸在餘韻裡,忽然注意到他胸前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靈光閃爍,不由懶洋洋的捻起那彷彿寸許長針似的物件。
奇怪道:“你不是崇尚孑然一身,不喜外物墜身麼,怎麼想起戴了這個?”
細看之下,這物件實則是一柄微型玉劍,晶瑩潤澤,精美無雙。劍柄末端則打了個極細小的針孔,僅容一根天蠶絲穿過,系在石之軒脖子上。
“放心吧,這是我閒來無聊自制的,不是你某個情敵所贈!”
“哼!”尤楚紅柳眉挑了挑,忽然輕咦一聲,嘖嘖稱奇,“這材質,絕非綠松石、藍田玉或翡翠,似乎是荊玉或月光石,卻也似是而非……你從哪裡得來的?”
石之軒打了個哈欠,嘟囔道:“從一口水井裡撈起來的……可遇而不可求。”心下暗暗失笑:你能辨出這是哪種玉石才怪!
這柄精緻玉劍就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巧奪天工的“手藝”小心翼翼的從和氏璧鑲著黃金的那缺損的一角處“剋扣”下來的,絕非僅僅充當飾物,而是另有大用。
事後他又以適量的玉石填補痕跡再重新鑲上黃金,包保和氏璧前後重量無差,別人除非撬出所鑲黃金,否則怎都不會發覺和氏璧又添“新傷”。
和氏璧固然被世人稱為“荊山之玉”,實則並非荊楚所產之玉,而是疑似來自宇宙星空或“仙界”的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