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燭微微皺眉,並不願意去,她心裡本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些排斥。便道:「你都沒見過,我自然也是沒見過的,我沒見過的,我會害怕,我不去。」
「那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您要是不照頭兒,只怕是國公府又在風口浪尖啊。」
榮燭輕輕一嘖:「等我先把這些書曬完。」
她把面前的書冊整理完畢,慢條斯理的一點點撫平,這才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去。那門外,一個穿赭紅宮衣的見到她忙忙一甩袖子站到一邊,他身後則跪著一溜串二十多個中人下人。他臉上滿是恭敬神色,見了榮燭納頭便拜,口中高呼:「奴婢拜見郡主娘娘,郡主娘娘萬福金安!」
身後那一大批同樣跪在地上的人也高喊:「奴婢叩見郡主娘娘,郡主娘娘萬福金安。」
這聲音呼啦啦震天響,那跪拜的膝蓋,恭敬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神態,真叫人瞬間膨脹,體會到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但榮燭不覺得熱鬧,只覺得頭暈目炫,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再退兩步,然後吃力的扳住兩扇紅門砰得一聲關上。
外面頓時響起驚呼聲,緊接著便是恭敬中帶著忐忑的聲音。
「郡主!郡主!快開門呀,沈姑娘,您是咱們皇朝的金枝玉葉……您出來,奴婢給您看些好東西。」
那聲音諂媚中帶著甜膩,彷彿人販子拐小孩吃糖。
長隨也被榮燭這反應驚到了,他偷瞧榮燭神色,小心翼翼的道:「難道,咱們就這樣把人關在門外不理會了?」
榮燭淡然轉身,若無其事的往後院裡去,「他們認錯人了,我根本不是什麼郡主,假郡主已經在死掉了,真郡主說不定當年也死在外頭了呢,人販子手裡的姑娘,哪個能討得了好?」
長隨剛才跟那中人對過旨意,這沈姑娘多半是真得,可她眼下這種態度,又著實讓他驚愕——怎麼會有人放著好好榮華富貴不要,甘願當平民呢?
榮燭照舊曬書,還叮囑他去把涼棚撐起來。書要曬,但是光線太強,就曬壞了。
「姑娘,外面那些使者還都等著呢,老人家那麼大年紀了……」
「那就給他送把傘吧」
長隨一肚子疑惑,看著看著卻有些感慨。若是隨便換個人,怕是就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傻了,而她卻如此冷靜——他忽然有點明白自家主子為何會如此看重這位姑娘,這種處變不驚的泰然,還真不是誰都能有的。
那群傳旨的宮人終究還是在天黑之前離開了。
榮燭知道這件事沒完。她想到皇權浩蕩,自己可能早晚會被找到,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想來還是前段時間跟林落秀恩愛秀過頭了,讓自己變得招眼。
第二天,那幫人再次來了,場面更要浩大些,甚至還有儀仗隊。榮燭直接寫了個牌牌掛出去「這裡沒有郡主」然後閉門不出。
到了第三天,終於沒了浩大聲勢,開始改打溫情牌,那個老公公站在門外,開始絮叨皇帝有多想她,多愛她……榮燭只覺得扯淡,他明明就是想要她一個「我很開心對您感恩戴德」的表象,叫她親口承認「當年殺死我爹我娘都是無奈之舉」來減輕內心的罪惡感。她才不理會。
就這麼僵持了一段日子,門外終於消停了,榮燭也鬆了口氣。
她準備再去太學院看看林落,半路上卻又改了主意,折道返回。半路上,小籃子裡曲奇餅乾的甜香味引來不少人頻頻回頭,這才剛轉過一道街,便有一輛馬車停到了榮燭跟前,榮燭下意識的轉身想躲,那車簾子卻立即撩開了,一個小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錦衣華服,粉雕玉琢,瞧著還挺好看。
「小餅乾!是那個辣椒麵和小餅乾都很好吃的姐姐。」
他這一開口,榮燭就想起來了,是自己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