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有些人緊繃的心情便和緩了幾分,朝著信誠和尚問道:“不知道對於印度佛教和雍仲苯教,那位太子殿下是怎麼看的?”
信誠此前將這二者放在中原佛教面前,將二者都給貶低得一無是處,那麼今日也本該將這方神山和其周邊的宗教廟宇都給拆個乾淨才對。
以那條瘋狗……哦不是,以欽陵贊卓信奉武周太子如神明的態度,也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但為何,今日這神山之下,不僅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氛圍,也不見欽陵贊卓的蹤影?
信誠和尚聞言,口頌了一聲佛號,答道:“諸位不當問我這個問題,真理如何,時過境遷,其義自現。太子殿下雖然讓我來為諸位指點迷津,但也希望諸位自己找到自己的答案。”
一聽這話,大勃律的國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信誠若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只希望他們自己找到答案,那他當時為何要搶奪他國中守軍,給他搞出了那些意外?
有這樣一位“將領”在手底下,還有一個直接給吐蕃贊普鞭屍斬首的欽陵贊卓為其效力,這位武周太子到底是個什麼行事作風,總還是能讓人猜測出一二的。
此次邀約只怕還是不懷好意居多。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場搶佔了雍仲苯教的祭祀場地舉辦的繞山大典,居然確實如同信誠所說,是個再平和不過的宴會。
武周太子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嚴,卻並未將其用在威逼他們交出權柄之上,而是從容地說起
了自治州的計劃,說起了明年的春耕,說起了和中原之間的物資交換,說起了廢除人殉和奴隸制度……
只等將此地的戰況上報到中央,接下來的一條條政令便會在此地實施下去。
他們這些邊境小邦雖然會失去國家的名號,但相比於他們能夠得到的東西,再對比一番吐蕃的結局,又還在能夠接受的範疇之內。
“還有一件事,我也需要向眾位宣告。”武清月舉杯朝著在座諸人示意,“前朝皇室尊奉道教為國教,也未能阻止國祚更迭,吐蕃以佛苯之爭維繫基業,卻連贊普都不得好死,可見終究還是人政勝於教義。往後武周政令通行於此地,自為第一等要事,還望諸位莫要遵循舊例!”
這本不是一句難以回答的話。
就算是出於對這位得勝之人的尊敬,大勃律的國王也覺得自己能虛與委蛇出一個肯定的答覆。
但偏偏就是在武清月話音落定的那一刻,他看到遠處的神山之上,在那最遠處被白霧籠罩的地方,有一片揚起的白浪席捲而下,朝著前頭低矮一些的山頭衝擊而來。
此等情形,就彷彿是為了將這個在山下出言不遜的傢伙掩埋在其中。
哪怕明知道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距離那頭還有不少路程,那片洶湧的雪崩也根本不可能衝到他們的面前,可這應聲而來的神山責罰,依然讓這些深受其影響的藏民只覺一陣不寒而慄。
這當然只能是神罰!
然而,武清月舉杯的動作沒有停下,就彷彿背景裡的種種驚變,也不過是一片無用的煙塵而已。
倒是有另一面相對的山上,一片同樣聲勢浩蕩的雪浪狂奔而下,正和這頭的浪潮相對而來。
這兩頭或許撞上了,又或許沒有,但在這些與會眾人的面前,卻是兩方的轟鳴坍陷,消弭在了一場驟然發起又匆匆落下的撞擊之中。
沒有任何一點雪塵波及到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已重歸平靜在了最前頭的山峰之後,並不曾逾越過那道峽谷。
只有那位武周太子在遠處的聲音消失後,又問了一遍:“諸位——”
“還有什麼異議嗎?”
……
在凜冬封山之前,武周班師還朝的先頭部隊,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