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會來關、心我們母女。」
「生活得好,是人的本能。」
劉玉容真未想到她會同一個陌生人說那麼,可是該位女士笑容如此可親,語氣十分熟絡,使孤苦旁徨的她樂意多講幾句。
玉容落下淚來。
女子遞一方手帕給她。
她印乾眼淚。
「看,孩子多活潑可愛。」
「是,」玉容承認,「褓姆對她極好。」
「那也算是運氣。」
短短三言兩語,玉容已覺安慰。
玉容願意知道她的身份,「請問尊姓大名?」
她詫異地反問:「你不知道我是誰?」
玉容怔怔地看看她,「你是哪一位?」
女子笑笑,「這一陣子,你不是一直對我念念不忘嗎。」
玉容睜大雙目,渾身寒毛豎起來,「你——」
這時,玉容聽見女兒叫她:「媽媽,媽媽」
那幼兒躋了一鮫,痛了呼她。
玉容本能地跑過去把孩子抱在懷內,再抬頭,已不再見那陌生女子。
她猶自發愣。
莫非一切都是幻覺?
她不敢多想,抱起女兒,忽忽回家。
半夜醒來,還是哭了。
是,最近常常想到一了百了,自此之後,什麼都不必理會,日出日落,與她與關,
再也看不到白眼,聽不見啥言冷語。
生命根本短暫,遲去,充其量八九十歲,這樣吃苦,不如早點走。
說來說去,不捨得留下孩子獨自在世上,故又有念頭,不如把她也帶走。
真是可怕而絕望的想法。
玉容渾身戰慄。
孩子熟睡,好像一隻洋娃娃。
她輕輕握住小手。
魅由心生,那陌生女子是誰,她已有數。
天亮了。
玉容如常把孩子送到託兒所才去上班。
一到辦公室,便發生一件叫玉容更為沮喪的事:一位同事辦事不妥當,竟把責任推到玉容身上,且對上頭說了許多是非。
本來,不過是茶杯裡風波,玉容與同事的職位不高,很難做出什麼彌天大錯,只是無辜成為代罪羔羊,有詞莫辯,玉容氣得渾身發抖,更覺人、心險惡。
平日她人緣又不好,到了這種時候,十分吃虧。
被上司教訓一頓之後,她回到自己座位上,還得強自振作,把那天的工作趕出來。
她面孔滾熨,眼淚冰冷,心灰意冷。
為了菲薄的二分四,坐在此地動彈不得,笑罵由人,整個月薪水還不夠名媛買一隻名牌手袋。
人生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電話響了
是褓姆打來,「劉姑娘,囡囡發燒到一o三度,你來領她去看醫生可好?」
「拜託你好不好?我在上班走不開。」
「我不負責跑醫務所,這你是知道的,況且,囡囡一直叫媽媽。」
玉容心如刀割,立刻說:「我馬上來。」
她跑出去告半天假,聽見旁邊有人說:「是,鬧情緒,不罷工示威,還待何時。」
玉容忍聲吞氣,叫計程車趕回去。
只見姻姻整個小小身體已經轉倒,面孔通紅,她忽忽把她帶到醫務所。
輪診當兒,猛地抬起頭,在鏡中看到自己,嚇了一大跳,這是誰?臉容枯槁,雙目無神,嘴巴緊緊合著向下墜,苦紋深深。
啊,這是才廿多歲的劉玉容嗎?
她低下頭,眼淚不禁汨汨而下。
看護出來看到,同她說:「孩子左右不過中耳發炎之類,無礙,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