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的步伐很輕，但依舊走得很慢。

如果沒有那個夢境，他或許還要猶豫得再久一點。

夢境‐‐是的，他夢到十五六歲時候的事情了。瘋子認為自己一輩子的噩夢都可以取材於那段鬼日子，‐‐不，他的一輩子根本就都毀在那上面了‐‐

我不會輸。

畫家還在畫肖像，這個時候瘋子回來了。

瘋子隨手將玫瑰放在沙發旁邊的小桌子上，然後認真地看畫家畫畫。畫家的側臉在瘋子的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很深的印象，其中亞麻色的捲髮和玻璃珠似的灰色眼睛尤為明顯。

&ldo;你的心裡是不是總想著別人？&rdo;瘋子用很平淡的語氣問。

&ldo;不。&rdo;畫家重複了一遍，&ldo;我畫別人的肖像，但是我喜歡你。&rdo;

&ldo;噢，……你想喝杯茶嗎？&rdo;瘋子問。他今天看上去心情格外的好。

畫家愣了一下，他沉默很久，然後點了點頭。&ldo;我要那個水紅色花紋的杯子。&rdo;

瘋子看著一個藍色的茶杯和一個水綠色的茶杯沉默片刻，挑出了水綠色的。

&ldo;玫瑰是給我的嗎？&rdo;畫家問。

瘋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他替畫家把客廳的地熱開啟，然後走上前將畫家冰涼的手塞進大衣口袋裡。

&ldo;你是不是很困？我出門前看到你睡著了。&rdo;

&ldo;或許有一點兒，冬天容易犯困。&rdo;

茶泡得很快，畫家不打算馬上喝，而是和瘋子聊了聊天。

瘋子第一次這麼長久且專注地盯著畫家看。畫家問了很多小問題，每一個問題瘋子都十分耐心地笑著回答，他顯得幸福而小心翼翼。

&ldo;現在我能問你的姓氏嗎，瘋子先生？&rdo;畫家問。

&ldo;……安德蒙。&rdo;

&ldo;好的，安德蒙。我愛你。&rdo;畫家放下茶杯，從一束玫瑰花中抽出一支遞給瘋子。

&ldo;我也愛你。&rdo;瘋子回答。他收下了那支玫瑰，手指被尖刺劃開也像是毫無知覺。

&ldo;你要是困就睡一會兒吧，&rdo;瘋子說，&ldo;晚餐想吃什麼？平安夜就快到了，我買了蘋果。&rdo;

&ldo;嗯‐‐牛排吧，醬汁不要苦杏仁味的。&rdo;畫家思索了一會兒回答。

瘋子沒有接話，只是咧了咧嘴，勾出一個微笑。

他給畫家蓋上一張毛毯，最後調節了地熱的溫度。

&ldo;晚安。&rdo;他說。

&ldo;晚安。&rdo;

&ldo;愛很殘忍。&rdo;

瘋子聽見畫家這樣呢喃著。

畫家喝掉了那杯茶，唇齒間都是不太明顯、又揮之不去的苦杏仁味。

瘋子溫柔地把畫家的手都塞進毛毯裡。

&ldo;是誰勒住了你的脖子？&rdo;‐‐

&ldo;我的愛人。&rdo;

&ldo;你為什麼不選擇掙脫？&rdo;‐‐

&ldo;因為我心甘情願，&rdo;‐‐

&ldo;等待我的不是死亡，是愛。&rdo;

&ldo;我愛你。&rdo;畫家在瘋子離開後小聲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