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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翁案(七)

馬修·克勞可能真的沒睡醒, 又或者是被這種法庭氛圍捂懵了,居然下意識又接了一句:“那就反一下,也許被告人跳過了來時濺上的泥, 只擦了回去時濺上的那些呢?”

岡特律師低頭抹了把臉。

顧晏默然看了馬修·克勞兩秒, 面容冷淡地說:“你跳一下試試。”

“……”

聽審席隱約響起嗡嗡議論和零落的輕笑聲, 因為這根本做不到。

馬修·克勞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句多瞎的話, 剛褪色的臉和脖子又漲紅了。只不過這次真的是他自找的。

如果此刻有人敢開法庭大門, 他扭頭就能跑,這個證人席他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

顧晏等了幾秒, 見馬修·克勞再沒有要發言的意思, 終於收回目光。

他垂眸斂目, 從海量的資料裡挑出幾個頁面來,依次排到全息螢幕上,讓全場所有人都足以看明白。

而後手握電子筆,在那幾頁上逐一劃出重點來。

“控方出示的03號證據:現場及受害者創口微生物檢驗結果表明, 7號現場的侵害行為發生時間為9月19號晚6點至7點。”

“馬修·克勞的證言:除了013山道之外, 不存在其他能夠通往7號現場的道路, 而在當天夜晚5點15分至9點10分這個時間段內, 進出013山道的車有且只有一輛。從車身泥跡可以判斷,該項證言中的這輛車,跟我的當事人遺棄在樹林中的並非同一輛, 唯一的相同點只有型號。”

“同時, 控方律師岡特先生在五分鐘前明確表示,沒有其他相關證據可以證明, 我的當事人賀拉斯·季在案發當天駕駛過其他車輛。”

“所以, 容我冒昧提醒一句。控方目前陳列的所有證據, 只能證明我的當事人在侵害已經發生之後的某個時刻踏足過現場。而關於侵害發生期間的在場證明——”

顧晏把全息屏上的頁面劃到最後,抬眼看向法官和陪審團:“目前為零。”

法官依然神情嚴肅,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是點了點頭。

陪審席上的眾人卻已經輕聲交談起來,有些眉心深深地皺著,其中有一兩位掃了一眼顧晏,便把目光投向了控方的岡特律師。

任誰在這種時候被陪審團成員盯著,都會倍感壓力,岡特也不例外。

開庭前,他認為自己佔據天然優勢,這種優勢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彌補一些細微的證言瑕疵,速戰速決。

謙虛點說,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勝訴的機率能有98。

但是現在,78都有點危險。

他面上沒動聲色,目光卻忍不住朝聽審席瞄了一眼。

在他視線掃過的區域裡,布魯爾和米羅·曼森正沉著臉坐在那裡。

相較於哥哥布魯爾,米羅·曼森要更囂張一些,情緒也更加外露。他薄薄的嘴唇微動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謾罵:“操……廢物。”

布魯爾依然抱著胳膊,聞言只動了一下眉毛。

“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總碰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米羅用氣聲罵道,“上回花園酒店就是,蠢貨擅作主張輕舉妄動。這回庭審又他媽——”

布魯爾眯起了眼,示意他閉嘴小心說話。

同樣的問題,坐得遠一些的尤妮斯也在嘀咕。

只不過,她帶著看戲和譏嘲的語氣。

德沃·埃韋思同樣用手指在嘴唇邊抵了一下,淺淡而紳士的笑從他眼角和嘴邊的細紋裡漾開幾分,低聲說:“再正常不過了。威逼利誘得到的同伴,總會有那麼一些不太聰明又不太省心的。這是每一群豺狼鼠蟻在垮塌崩盤之前,都擺脫不掉的問題。”

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