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燥暖熱的手掌展開,她拿過一枚硬幣,合於掌心,閉著眼睛片刻,拇指彈著投入池中。
唐行之靜靜地站在一側,一手置於兜內,一手安然地攤著,圓潤的圓形閃著銀色的光。
算不算是貪心不足,他眼看著她一枚枚地向裡面投擲,動作卻是越來越瀟灑漂亮,卻是越來越漫不經心,也不在看他。
“唉……”眼看著只剩下一枚,他有些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站在臺階上,比他高出了半頭,不得不抬頭看著,眼睛裡帶著一絲期盼,“最後一個了,是專門留給我的嗎?”
紀西羽這個時候又有些想笑了,為著他的口是心非,“你不是不相信的嗎?”
“誰說我不信?”他笑,“我什麼時候說我不信?”
居然還耍上無賴了。她擰了一下,依然沒有掙脫,“鬆開。”
“你告訴我,我就鬆手。”
“嘿——”
她抬腳就去踹他,本來就是做做樣子,當然是被輕易躲過。唐行之不依不撓,“踢不到、踢不到……”
“你好煩!”
紀西羽簡直氣急,一手被束,偏偏還不能如願。“你再鬧我就生氣了!”
他忽然就鬆了手。
腳下一滑,她本來站得就不穩當,整個人失去平衡,忽然就搖搖晃晃。
“小心——”
她落下去的時候,唐行之伸了手,卻堪堪滑落。紀西羽仰面朝下,直直地倒進了水池裡。“轟”地一聲,不僅僅是揚起的水柱,還有池底那沉重的硬幣發出的脆響。
紀西羽坐在水底,裙子被沾溼,全都貼在了身上,整個人泡在池子裡。她撐著胳膊想要起身,重重的裙襬加上溼滑的池底,還沒起身就又坐了回去。
事情發生的突然,始料未及。她呆呆地坐在池中,他卻忽然一下笑出了聲。
“笑、你還笑!”她揚起水潑向池外已經直不起腰的人,周圍的遊客也都在看著她,簡直尷尬到死,紀西羽真恨不能溺死在這裡算了。
唐行之笑夠了,躍上她剛剛站著的臺階,蹲在那裡看她,“現在完了,我是不是一個硬幣都撈不到了?”
她簡直心死,“你討厭!”
他已經遙遙地對她伸出手來,眼含笑意地,“快起來。”
眼裡都帶著水澤,紀西羽扁著嘴將哭未哭,猶猶豫豫地挪到他的身邊,拉住他。
“笨。”他笑著輕斥。
可惜,唐行之只來得及爆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就被她拉著一個大力拽了下去。他是被拖著下去的,壓在了她的身上,兩個人全都被浸得透透的,紀西羽嗆了好幾口水,咳得臉都紅了。
他伸手給她拍著後背順氣,和她耳語,帶著難以剋制的笑意,〃完了,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出格……〃
〃我恨你!〃紀西羽欲哭無淚。
〃沒關係。〃他這個時候居然仍是不急不緩,〃我喜歡你。〃
她眼看著他對著自己笑意輕柔,任憑周圍人聲如織,忽然間好像就沒有了脾氣。怎麼辦,好沒有骨氣的樣子。
誰說十幾歲的孩子不懂愛。那樣恨不能一夕白頭的念想,她真的有過。
儘管如此……
狼狽不堪——這是他們當天對自己唯一的評價。
☆、去歌房
立秋,暖意絲毫不減,紀西羽臥在花房裡,看著紀太太陳暮女士為一株花苞的南北朝向而暗自神傷,她在陰涼處昏昏欲睡。
“我聽說小優回來了?”擺弄的間隙,陳暮對著女兒提問,依舊漫不經心。
她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抬手搭在眼上,很是疲憊,“嗯。”
“怎麼都不見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