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現在,十六微微側過身,正對向已經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到來的那五個亡靈。
一個成熟的女性亡靈,和四個年齡不同的小孩子。看上去是一家人——應該是媽媽帶著四個孩子吧。
那位母親一樣的存在站在她的四個孩子的面前,將他們全部護在身後。即便裡面有一個眼角有點淚痣的大男孩想要站出來,最後還是被她以並不強勢的溫柔力度,給輕輕推了回去。
然後她抬起頭對上十六的視線,在接觸到那不像是人類會擁有的血色眼眸之後,瞳孔猛地顫了顫,眼中飛快掠過一點訝異和驚慌,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女人微微欠身:「請問,您是誰?」
十六略一思索之後,便答道:「來自地獄的使者。」
女人看模樣並不意外這個答案,微低著頭以一種並不讓人覺得會擁有攻擊性的姿態,輕聲道:「我的名字是灶門葵枝,而這些都是我的孩子。」
「不知道您有沒有可能讓我們繼續待在這個世界,即便是以這種形態存在著。」
「請原諒我的貪心,但我還有兩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想拋棄他們。」
十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反問道:「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灶門葵枝沉默了片刻之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但我還想跟我的兩個孩子最後告別一下……拜託了。」
灶門葵枝的語氣堪稱是懇求,但被她所拜託十六看上去卻不為所動,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動作,微偏著腦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地盯著她瞧。等她再次開口的時候,卻是問了與剛剛灶門葵枝所請求的內容截然不同的東西:「灶門炭十郎,你認識這個人嗎?」
十六剛剛其實就在想這件事情了。
灶門炭十郎剛來地獄不久,是一個面色略帶病容身形瘦削的男人,但與繼國緣一有幾分微妙地相像。最後他也確實和繼國緣一一拍即合,兩個看模樣同樣穩重冷靜且沉默寡言的男人經常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十六後來有聽說,灶門炭十郎的祖先和繼國緣一算是朋友。
因為這些都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甚至於在找賣藥郎之前她才剛剛從灶門炭十郎那裡離開,所以十六對於這個姓氏難免會有點敏感。在灶門葵枝自報姓名的時候,她就下意識地想到灶門炭十郎了。雖然十六並沒有了解過灶門炭十郎生前的事情,但既然這一家的男主人不在,作為女主人的灶門葵枝沒有提她的丈夫只說了想跟孩子告別……這是不是就說明,這家人的男主人可能已經去世了。
總而言之,十六有理由懷疑面前這個女人是灶門炭十郎的妻子。
被突兀地問了這個問題的灶門葵枝怔了一下:「……他是我的丈夫。」
「果然。」
十六本來繃著的眉眼驟然放鬆了:「那你就算是自己人了。」
灶門葵枝遲疑了一瞬,詢問道:「您是之前在地獄見過我的丈夫嗎?」
「我可不止只是見過這麼簡單。」
我還給他找了地方住,介紹了工作,還介紹了一個可以飯後一起散步消食遛兒子的好朋友。
因為現在並不是適合的場合,十六也就沒有多說。她扭頭看向一直以來不怎麼說話存在感也比較低的賣藥郎,問他:「這邊的亡者,和我們那邊的有什麼區別嗎?」
賣藥郎知道她主要想知道的是什麼,便用他特有的腔調慢慢說道:「這裡沒有地獄,留戀現世不肯往生的亡靈,只能消散。」
「那他們停留在現世多久會消散?」
「視情況而定。」
停頓了一下,賣藥郎瞥了一眼那邊四個孩子之中,最小的那一位:「那個小孩子,目前,最多能待一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