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千里。是我爸爸自作孽不可活。”
江湖沒有聽進去,她只是在叫:“你利用了我,我害死了我爸爸。”
這句話就是尖銳的刺,紮在她的心裡最軟弱的那一處,變作最猙獰的傷口,稍稍觸碰,就會痛個死去活來,再也沒法立起來。
如今江湖觸碰到傷口,疼得不能自抑。她停在這個角落,用足一包餐巾紙才能將淚水吸乾。
路人的眼光已經不能在乎了,她只想著自己站立的這片碎成薄片的世界。
就因為看到了高屹,她又被打回悲傷原型。
但淚眼之間,她朦朧看見手裡團成一團皺巴巴如同馬路邊絮狀野花的餐巾紙,告訴她目前的情狀是如何落魄。
江湖竟然一下警醒過來。
蒼白的紙絮殘骸,就像給父親戴的白花。彷彿父親威嚴的面龐又浮現在心頭。
父親總是把她抱得高高的,她在父親的肩頭看世界,不應該跌下來就再也爬不起來。
江湖醒了醒鼻子,捏著自己的虎口,告誡自己:“不可以再哭,既然在日本沒有死,就不可以再哭。”
迴圈了幾次,淚終於止住。
她喘著氣想,高屹回來了,高屹還同那個徐斯混在了一起,還有那個在父親身邊待了十多年的任冰。
他們的日子很好,她的日子不應該更壞,不然她便不是江旗勝的女兒。
江湖抬起了頭,挺了挺胸脯,又繼續往前走。她一邊走一邊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接了起來。
他知道她是誰。
“江湖。”他問,“你還好?”
這算不算關心?
江湖拼了命地扯開了唇,用微笑的表情講:“高屹,我還好。”
那邊在沉默。
這邊的她思想逐漸明晰,條理回來了,邏輯也歸位了。她想她要說,為了江旗勝最後的一點尊嚴,江旗勝不會敗在後生小子手上。
江湖深深吸一口氣,講:“是的,你在日本對我說的疑惑是對的,沒有人能扳倒屹立江湖二十年的江旗勝。高屹,我爸爸並不是填不了因為你而虧空的那個數。”
高屹的聲音還是穩穩地傳了過來,他說:“我知道。”
他總能如此寵辱不驚。
第一個說他“寵辱不驚”的正是父親。他老人家是這樣喟嘆等同在他跟前長大的高屹的:“這孩子識機會懂謀略,更難得的是寵辱不驚,他能看清楚周圍的現狀和自身的實力。”
對比高屹,江湖自己實在是太過情緒化了,總是難以自持。
所以父親一直遺憾江湖只是個女孩,他常常說:“你夠伶俐,如果是個男孩,可以更加穩重。”
這便是她永遠追不上高屹的地方。
江湖閉一閉眼睛,咬著牙忍著痛,又問了個問題:“高屹,如果我爸爸這次沒有出事,你是不是還會繼續處心積慮。”
高屹沒有思考,立刻答她:“會。”
江湖幾乎要將銀牙咬碎。
她結束通話了電話。
身邊恰有一輛雷克薩斯跑車開了過去,在前方的高樓處戛然停了下來,裡頭走出來一名男士。
這麼近的路,徐斯還特意把跑車開過來。一開車門,高樓里正好走出來窈窕淑女一名,衣著時髦,身材很好。
淑女問徐斯:“剛才上了美食節目,狠吃了兩口菜,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徐斯笑答:“怎麼會?今晚我還想請你去紫象吃泰國菜。”
淑女確實不胖,男士所言是事實。
江湖想,高屹也對她總說實話。他對她就從不欺騙。
譬如十歲的她曾問十五歲的他:“我是不是有點肥?”